。她名義上是皇后的宮女,如此做都是分內之事。
李弘如今已養在皇后身邊,日夜起居陪伴很讓皇后欣慰。她對明空的態度漸漸寬舒,底下人察言觀色,也對明空友善起來,日子便不那麼難熬了。
晨霜自來到皇后宮中便是打雜,終日被碧羅支使得腳不沾地。明空勞作之餘聽人說起,心中雖念舊情,但也無措,她自己也不過是一介宮女,哪有資格去照拂他人。
倒是晨霜在某日尋了空,溜來見明空。後殿僻靜處,兩人這是分別多年後的第一次重逢。
晨霜依舊行著舊時規矩跪下給明空行禮,明空趕緊去扶,晨霜執意不起,眼淚簌簌落下,只聽她壓著嗓子道:“實在是沒法子了才來求您幫忙,請您千萬救我一命。”
話說到這份上,明空自知事態嚴重,趕緊答應晨霜盡力而為,讓她起身說話。
晨霜跪著,道:“長孫無忌要殺吳王。”
明空大驚,心中一片刺眼慘白,她恍惚隔著極遠的距離在聽晨霜泣訴,“長孫無忌想要借高陽公主謀逆之事誣陷吳王,致他死地。吳王於我有恩,我不能看著他枉死啊,求貴人在皇上跟前好說幾句,興許,興許就能保住吳王的命了。”
晨霜哭得哆嗦,此時不遠處有人聲傳來,晨霜無法,只得重重磕了頭退出去。
明空依舊靜在原地,□□的一角種著翠竹,風搖竹擺,那點綠像滿漲的池水一寸一寸淹浸上身,一片森寒中心底有點微光灼灼發著亮,他入過她的夢,他知道她的字是明空,漫長晦暗的歲月裡是他為她鑿開了那一點光。
幾日之後中秋,皇后邀眾妃於就日殿相聚。明空由雪衣陪著,獨自在清冷的院中望月。
夜寒露重,雪衣懇請明空早些回屋。明空搖頭,雪衣只好罷了:“那婢子去給您取披衣。”
月色如玉,落在掌心猶如一場夢境。明空心底惶惶地覺得,這樣好的月光以後再也不會有了,她要再多看一眼,和夢裡的那個人一起,在同一片月光下,再多看一眼。
身後突然圍上一席厚袍,暖暖地包裹住她。明空沒有回頭,龍腦香的氣息拂在耳畔,是李治回來了。他輕撫著明空隆起的腹部柔聲道:“你們,是在等我嗎?”
李治今日趕回長安,一回宮便召集朝臣商議要事,議至天黑,已然乏透,便沒去就日殿會眾妃子,而是徑直來看明空。
另一邊,皇后聽聞訊息,託辭離了賞月臺匆匆趕回。時李治已攜著明空入了偏殿,皇后在院中悵然若失地站了一會,爾後忍著淚,快步孤身回到自己寢殿。
李治除靴坐上床,“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夜夜睡不好。”見明空立在一旁並不靠近,又道:“你是在怨我數月都沒來看你?”
明空輕輕搖首,又艾艾把頭低下回避李治的目光。
李治嘆氣道:“我如今順著他們的意,是為日後他們也能順我之意,你明白嗎?”
明空落下淚來,李治一怔,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明空哭,她受過許多委屈卻從沒在他面前流露過一絲一毫。可他到底是過分了,只因她堅強,就任憑其獨自面對後宮風刀霜劍。李治鄭重道:“今是中秋,許個願吧,你要什麼我都給。”
明空跪下,頭靠在李治膝上,低聲道:“我想求聖上……”此時腹中突然胎動,明空身子一頓,像捱了鞭笞一般。她閉上眼,只聽心底傳來一陣哀哀的夜鳥啼鳴聲,越過每一個失眠的夜,嗚歐著,盤旋著,久久不絕……她彷彿力氣用盡,艱難道:“我只求此生陪伴聖上,不求其他。”
寒露那日,明空不期早產,情況艱險。李治執意要母子皆能平安,好在御醫醫術高超未負皇命,終使明空順利誕下一女嬰。極瘦小,裹在襁褓中只露出一點鼻眼,明空還未來得及細看,便沉沉暈了過去。
她是失血過多,一連昏睡數日,亂夢顛倒。夢中幾個並不相熟的妃嬪拿手指她,冷言冷笑,那笑聲中夾雜著幽幽的鬼哭。
醒來只有雪衣守在床邊,明空問:“孩子呢?”
雪衣答:“在隔壁,奶孃剛餵過奶,睡下了。”
明空心中稍安,又問:“皇上呢?”
雪衣道:“皇上今日剛來過,只是您那會還睡著。皇上賜了好多東西給您,我還聽說皇上要給您加封。”
雪衣喜上眉梢,明空卻無動於衷。午後斜陽一點一點照近床帳,被衾上繡著清靡的玫瑰,秋陽一窗,春花一床,明空只覺心中的鈍痛一輪又一輪,她緩緩開口道:“晨霜可好?”
雪衣道:“晨霜姐姐昨日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