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與愛惜,又有多少是為自己呢?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李世民連忙斂眸,低首笑道:“不過,惠,你還年輕。”
年輕……
可是為什麼,我的心好累,累得彷彿老了好幾歲……
緩緩閉目,倒在他的懷中。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夢裡是母親的眼睛,和……他的目光……
延康坊,月色如綢,華衣男子哈欠連天,李泰卻一副戰戰兢兢。
今日的一切,傳揚得很快,華衣男子雖不在場,也早已聽得一二。
李泰心有餘悸,道:“可知行刺之人乃何人?”
華衣男子漫不經心道:“殿下是怕乃東宮指使?”
李泰側目看他,不語。
華衣男子亦做思量,許久,方道:“怕有可能,聽聞太子近來聲色遊獵,行事荒唐,從前最是恪檢的他,好像故意和父皇對著幹,父皇越是不喜歡什麼,他就越做什麼,越說什麼……”
說著,冷冷一笑:“殿下,沒想到死了個慕雲,竟能收到這樣的奇效!”
李泰挑唇一笑:“哼,那是當然,那慕雲和她娘一樣,一雙眼睛中,帶著那點媚,還誰能跑得了的?”
華衣男子點頭,飲一口茶,強打精神。
李泰眼神一滯,轉念一想,倒也不盡然:“李恪呢?可有動靜?”
華衣男子搖搖頭:“沒有。”
看李泰眼神,似有疑惑,連忙又道:“不會是李恪,他沒有動機!”
想想也是,李泰嘆一口氣,道:“此事……只怕牽連著咱們,你多留意些。”
華衣男子點頭:“不過殿下,你適才說徐婕妤……似是有孕。”
李泰眉心立斂,唇齒緊緊咬住:“是又如何,今日她受了傷,還跌入湖中,真是天助我也!”
華衣男子卻笑笑,將手中清茶一飲而盡:“殿下,我可不這樣看。”
“哦?”李泰望向他,但見他仍是一派閒散神情,語聲卻是鄭重:“徐婕妤還那樣年輕,而陛下亦尚未老邁,若是……”
說著,輕輕一哼:“誰又敢保證,那腹中之子不會是又一個劉弗陵呢?陛下可不是武帝,她亦不會若鉤弋夫人一般,到時候……”
他沒有說完,李泰早已怔住了神情,是啊,鉤弋夫人乃漢武帝晚年寵幸之妃,生皇子劉弗陵,他年紀幼小,卻被封為太子!而後,漢武帝為避免母壯而子幼,將鉤弋夫人賜死,劉弗陵便是後來的昭帝。
他說的對,父皇絕不是漢武帝,可一旦徐婕妤得子,誰又能說……不是又一個劉弗陵呢?
況且,父皇亦尚未老邁!
心上一顫,望著華衣男子,二人卻沒再言語,直到月下星天,華衣男子才匆匆而去,李泰望著,心中總也不能安穩……
十一 前塵舊事動心腸(1)
因著身子虛弱,加上思慮過重,身心打擊頻頻,令徐惠病了好久,十餘日不得下床,每日昏昏沉沉的,高燒不斷,偶爾醒來,總也是意識迷亂。一眾御醫輪換診脈,一碗碗苦藥灌下去,終究見了些效。御醫們也松下口氣,孩子沒能保住,陛下已然震怒,若徐婕妤再有個三長兩短,可真真不敢想。
這幾日好了許多,李世民才叫兕子前來,他輕輕靠在床邊,看著兕子開懷的笑顏,和徐惠溫淡的面容,雖少了些血色,倒是見了些精神。
兕子和彩映新學了剪紙,到剪得像模像樣的,秋日風高氣爽,秋陽一縷,於午後亦是溫暖的。
李世民難得這樣好的心境,望著兕子和徐惠,竟有了難得的舒心。
正值溫馨,殿外侍人一聲稟報:“陛下,長樂公主求見。”
長樂公主?李世民一驚,稍一凝眉,便緩緩舒開,似有了然的一笑,徐惠倚床望去,難不成他竟知她來意不成?身邊兕子亦跳下了床:“姐姐來了,兕子好久不見姐姐了。”
徐惠慌忙望了自己,李世民看見,忙道:“不礙得,想她是來探你的。”
探我?徐惠一怔,長樂公主,陛下嫡長女,聽聞甚是寵愛,當年出嫁之時,陛下欲要大辦,卻被魏徵阻止了,心裡也有些個好奇,向殿口望去。
不一忽,便自殿外走入一名女子,長髮高挽,簪一支帶穗榴花釵,雲鳳叼銜牡丹斜插發邊,愈發映得那嬌膚似雪白皙。
長樂公主一身妃紅色錦繡,身姿楚楚、蓮步微微,恭敬低身:“參見父皇。”
眼波一轉,便是大唐公主萬千風儀:“參見徐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