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石破天驚。
自然,當曹堂主稟明此事時,顧幽也在場,後者聞言幾欲昏厥,但她咬牙撐住了,在噩耗面前保持了足夠的理智。
但理智歸理智,她亦同樣面對了兩難境地。
生父遇害,北海派正值群龍無首之際,作為掌門獨女,她必須要回去主持大局,否則門派將遭遇解散或吞併的危機。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她拒絕了風墨同行的要求,一向冷靜含笑的眸中隱有淚光閃動,“事已至此,你怎麼還能跟我一起去。”
風墨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至少可以保護你。”
她哀怨搖頭:“可我無法向北海派的成員解釋,你到底是我的什麼人。”
“你明知道顧掌門的死,和天生門毫無關係。”
“我是知道的,可只有我知道,沒有用處啊。”顧幽顫聲反問,“難道江湖上會有人相信我們嗎?他們會相信有人蓄意陷害天生門,這種荒唐的說法嗎?”
風墨無言以對。
他清楚她說得沒錯,天生門在外的惡名,或許再過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無法洗清,即使他們什麼都不做,也依舊要揹負數不清的血案慘案,難以翻身。
早就應該習慣了不是麼?但這一刻,面對心愛之人的痛苦和無助,他卻連陪伴的資格都沒有。顧幽要回去繼承顧掌門衣缽,她將是北海派的新任掌門,如果他出現在北海派成員的視野當中,除了給顧幽徒增困擾之外,別無意義。
第一次覺得自己沒用。
戰箏在旁沉默許久,終是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交到顧幽手中,語氣平淡地囑咐著:“好好儲存著,關鍵時刻一定有用處。”
“這是……”
“天生門秘製□□,藍煙子。”她冷冷勾起唇角,“我想你也不會天真到認為,北海派的成員全都會真心擁戴你,對吧?”
“……”
“一旦有人意欲挑起內亂,篡奪掌門之位,此毒能順利送他們入黃泉。”
顧幽用力攥緊了盒子,半晌,神色悽然地笑了笑:“多謝。”
“你不必謝我,從你說出喜歡風墨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把你當作天生門的人了——若你覺得撐不下去,隨時可以回來,孤絕峰永遠是你最終的歸宿。”
戰箏言畢拂袖而去,紅衣翩然,獨自消失在山路轉彎。不知為何,那身影顯得沉鬱蕭瑟,連峰頂陽光都無法為其增添半分暖意。
若定要給個理由,大概就是……小七不在這裡。
那個最懂她最寵她,永遠清冷溫柔的男人,不在了。
顧幽駕著戰箏相贈的快馬,片刻不曾耽誤即離開了孤絕峰。
風墨送她近百里,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停住了腳步,她的指尖從掌心抽離,溫度褪去,他痴痴注視著她的背影沒入漫天風塵,再尋不見。
——幽兒,你當真還會回來麼?
——我不想騙你,風墨,我也不曉得。
這本就是難以承諾的事情,風墨心底很清楚,卻仍執著地想要求個答案。
兜兜轉轉,最後偏又回到了無解的原點。是不是所謂的魔教與正派中人相愛,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一切的一切,都到臨得猝不及防。
是夜。
風墨和紅蓮在山上小亭中對飲,兩人均鬱鬱寡歡,存著各自的心事。
“其實我也明白,幽兒她是不會再回來了,堂堂北海派新任掌門,如果嫁給了魔教護法,是會被武林中人群起而攻之的——就算她同意,我也不能那麼委屈她。”
紅蓮嘆息:“至少她是真心喜歡你的,可我呢?我連意中人喜沒喜歡過我都不瞭解。”
“你還是有機會的。”
“只要你有耐心繼續等,也許某天也會柳暗花明。”
風墨茫然點頭,一向笑嘻嘻彷彿對什麼都無所謂的大男人,此刻竟也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半晌,忽有低沉女聲自身後響起。
“怎麼喝這麼差勁的酒,地窖私藏的女兒紅呢?”
兩人下意識回頭,見戰箏面無表情站在不遠處,不禁對視一眼,同時嘆氣。
“怕教主怪罪下來,不敢拿。”
“也是夠笨的。”戰箏沒再多說什麼,在他倆身邊坐下來,給自己滿斟一杯,隨即一飲而盡,“咱們仨這算什麼,感情不順的聯盟?”
紅蓮抬手揉了揉臉,聲音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