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
好畫的魅力在於它引誘人胡思亂想的能力,那種將意識同身體抽離,無限制地在腦海中自由想象,擴充套件的感覺。透過一個圓圈,可以看見烏雲後的太陽。透過一粒沙,可以看見整個世界。而畫家往往對自己的畫更加敏感,就像田野經常對著自己畫的凌亂線條陶醉半天,趙和說起自己的作品,眉毛稍都跳動著一股子興奮。
師兄弟之間果然有共同點。
邀我在《夢之門》前面冰冷的皮沙發上坐下,趙和給我倒了杯茶,到裡屋給我取畫。
我一邊等待,一邊打量著面前的畫。一盞不太亮的斜射燈從天花板斜射到那幅油畫中央,將男天使的臉照得很生動,彷彿隨時可能睜開眼睛跟人說話似的。
看著看著,隱隱覺得男天使忽然有生命似的晃了一下,他腳下的大門緩緩朝兩邊開啟。一陣燥熱的風伴著刺眼的色彩,撲面而來,讓我拿著水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門內一片荒蕪,焦黃的天空,廢墟似的建築……
死域!
不遠處,足球場那麼大一汪通紅的熔岩此起彼伏地翻滾著,火光映紅了周圍頹廢的建築。熔岩湖邊立著一抹身影,白知秋。
他身著迷彩背心,軍褲,軍靴,表情凝重地望著眼前的熔岩湖,裸|露的面板在炙熱的高溫下泛著古銅色的光。
“哥!”不假思索地衝過去,卻不料一頭撞在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隨即被硬生生彈了回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兩眼直冒金星。
抬頭一看,白知秋扭過頭,眉頭微微蹙起,輕聲道:“霖霖?”
於是不管不顧地再次衝上去,用力垂打著那道看不見的牆壁,淚如泉湧:“哥!哥哥!我在這!”
而他凝了凝神,竟將頭轉回去了。
天啦,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卻摸不到碰不到,甚至連對方的呼吸也感覺不到。站得那麼近,卻隔著遙遠的距離,世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此。
“哥哥!白知秋!”拍得兩隻手火辣辣發痛,我扯著嗓子使勁喊著。心痛得恨不得立刻死了去,好能變成魂魄突破面前的障礙抱住他。
可不管我怎麼捶,怎麼歇斯底里地喊,他都再無反應。
而我們明明離得那麼近……
這時一絲冰冷的風貼著我的耳側劃過,扭頭一看,是那個油畫上的男天使。他張開雙臂,身後的翅膀慢慢扇動著,裹身的白紗隨風搖擺。猶如一道耀眼的閃電,單腳立在一截折斷的鋼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一雙墨黑的眼睛靜靜地盯著我:“熔岩池是死域第三個出口,人類無法透過。很快死域便要崩塌重生,到時,白知秋的靈魂和肉體都將永困死域,不得永生。”
我一呆。
回過神撲上前抓住他的腳:“你幫幫他,求你幫幫他……”
彎下腰,認真地盯著我,目光一閃:“幫他亦可,作為報酬,你要將一樣東西給我?”
“什麼東西?”
“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只要能救白知秋,要什麼我都願意。正要答應,一身冰涼的手從後面伸過來捂住了我的嘴,耳畔響起少華的聲音:“大人,吾乃少華大人式神,奉命守護大人。這是催眠陷阱,大人不可同意這筆交易,快醒醒。”
頓時驚醒,我看見自己躺在沙發上。
不遠處那副油畫上,男天使依舊直直地杵在門框上。
原來是一個夢……
沒來得及緩上一口氣,裡屋的門開啟,一片亮光從裡頭斜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用手掌擋住眼睛,然後從指頭縫中看到趙和捧著幅用白布罩著的畫走出門。
高挑的個子,一頭酒紅色頭髮在燈光下閃著耀眼的紅光。
他看著我,好像有點吃驚:“白霖,怎麼哭了?”
眼淚一下子噴湧而出,我抽噎道:“……我想我哥……我好想我哥……”
我討厭白知秋,也可以說是恨。
他給了我幾近完美的童年,又毀了我過正常生活的機會。有時被他拳打腳踢地欺負,真恨不得咬咬破他的喉嚨喝光他的血,甚至試過扎紙人咒他。就算後來因為雲英認命地同他在一起,當他的養在身邊的金絲鳥,心中也是不甘的。一輩子,就被他牢牢鎖在身邊,只能做他允許做的事,當他的附庸。
而真等他失蹤,撥通他給我準備的專用號碼時只聽到嘟嘟的忙音,我的心就像一口空鍋,被放在通紅的爐子上反覆乾燒,又躁又疼。世上唯一在意我的人不在身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