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要說平時辦個糊塗案子,糊塗官司,皇上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可這次不一樣,這次涉及的是太后愛孫,皇弟愛子,他一向賞識有加的侄兒,自然非同小可。
皇上眉目生威,如果沒有提前和蕭天熠,顏績大將軍還有東方尚書在御書房的一席對話,他還有可能會相信王德義的調查結果。
但此事如何,他心中已經有了定論,王德義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如今他手中就一個人證,定然是嚴刑逼供,這份口供純粹是在刑部的牢獄中逼出來的。
相比之下,那兩兄弟的話更接近於事實,而且人家的身份也證實了,手中還有證物,皇上自己也會判斷,兩相應對之下,皇上已經確定,是王德義在說謊,混淆視聽,欺君罔上,這是一個君王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面對如同篩糠一般的王德義,皇上冷道:“田學祿,傳旨,刑部尚書王德義是非不分,欺君罔上,即刻罷黜刑部尚書一職,貶出京城!”
王德義瞳孔猛縮,面如死灰,在恢弘莊重的御書房,不敢直視太后和皇上眼中的冷嚴之光,咬牙道:“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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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皇后聽到訊息,站立起來,驚異交加,“皇上罷了王德義的官職?”
“是啊。”知秋答道,“皇上召王德義去了御書房,太后娘娘也去了,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就傳出了一道聖旨,把王德義罷黜官職,貶出京城了。”
皇后一下子跌坐在鳳座上,眼神定定不動,忽然整個人氣息都不順暢起來,嚇得知秋惶然不已,“娘娘,娘娘……”
過了一會,皇后緩過氣來,手握著天青釉瓷的茶杯,幾乎要捏出水來,王德義依附李家,才能平步青雲地踏上刑部尚書的寶座,這些年來,也為李家辦了不少事,刑部尚書,主管全國的刑獄案件,意義何等重大?
但皇后怎麼也沒料到,居然會冒出個什麼潘家莊的兩個倖存兄弟來,把王德義鐵證如山的審訊來了個驚天大逆轉,原本是勝利的一方,現在變成了慘敗的一方,而且,皇上既然罷黜了王德義的官職,就說明,他完全相信蕭天熠。
知秋目光一閃,“娘娘,王大人剛剛向皇上呈上了案情奏報,那兩兄弟就到京兆府鳴冤去了,這個時間掐得剛剛好,奴婢覺得好像根本就是一個圈套,等著王大人去鑽。”
皇后冷哼了一聲,“這還用得著你說嗎?”
知秋一怔,又小心地問道,“依娘娘看,這事是誰在背後主導的呢?”
皇后精緻的面容上有說不出的端肅,還有隱藏的恨意,“除了他,還能有誰?”
知秋自然知道娘娘說的是誰,還是忍不住懷疑,“可是世子有這麼大的能力嗎?”
皇后眸光冷冷,“你別忘了,當年他正在旗嶺,屠村的時候,他也在附近,據那兩個村民所說,當初是蕭天熠派人掩埋屍體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兩個人他一直握在手中,只要這兩個人在,他就掌握有殺手鐧,怪不得無論我們怎麼動,他都毫無動靜,給人的感覺是無力申辯,任人宰割,原來他按兵不動,一直在等待時機,到了這個時候,才把殺招放出來,他真正的目標是王德義,我居然失算了!”
皇后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整個人都覺得後背寒森森的,王德義對李氏一族的作用不言而喻,這一點,她知道,蕭天熠也知道,蕭天熠劍走偏鋒,出其不意,她怎麼都沒料到他還有這一招,這更堅定了皇后不能留蕭天熠的決心,這個年輕男子,太可怕了。
其實在戰時,百姓被軍隊屠殺,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兄長武安侯有一次無意中從屬下那裡聽說了潘家莊一事,機敏的他立即意識到了這件事,以後可能會派上用場。
像他們這樣的鼎盛家族,誰私下沒有四處布些耳目?布些暗人?有的棋子甚至長達十年之久都不會啟用,但一朝得到啟用的時候,就具備巨大力量,她和兄長就是李家的樹幹,其他的枝枝葉葉,有的生長在看得見的地方,有的埋在看不見的地方,齊心協力才能支撐起一棵參天大樹。
刺殺蕭天熠這個計劃,皇后反反覆覆地推敲過,每一個細節都想過了,可現在的結果是,蕭天熠不但毫髮無損,而且王德義被罷黜,不出三天,王德義嚴刑逼供,被皇上盛怒之下貶黜官職,潘家莊倖存村民為世子伸冤的訊息就會傳遍京城,那之前布的局,就算是全盤失敗了?
辛辛苦苦準備這麼久,現在結果已經呈現,若算起來,蕭天熠的損失就是寒菲櫻的孩子沒了,可這又算得了什麼損失?就算寒菲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