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比別人更靈巧。”
於是那十二指的手不再藏掖著,坦然地展於袖外,而且,真真正正地做到了比別人更靈巧。
跟巧善學刺繡,繡的蝶兒招蜂兒。
和鈴語學廚藝,傾泠似乎再也沒有不吃的東西了。
傾泠寫字時,她磨出的墨汁濃淡最合宜。
傾泠彈琴時,獸爐裡的香不長不短五曲即止。
當傾泠念“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於是,木蘭開時便有了“木蘭酒露”,九月菊盛時便有了 “紫菊餅”“白菊餃”“紅菊糕”“*粥”。
夏日,白蓮亭亭時,傾泠悠然念來“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於是,隔日便有了一襲上翠下白的“荷衣蓮裙”。
……
春縱夏往,葉落雪飄,歲月的轉輪似一位沉默的老人,不動聲色地悄然轉過。
孔昭學著她能學的,做著她想做的,日子是快樂而恬靜的。
而在萬籟俱寂之時,傾泠會悄悄起身,從枕邊盒中取一顆夜明珠,照一幅年久失色的白絹。又或是悄步穿過庭園,在幽靜的流水軒中,按著白絹上的圖與文字一招一式一遍又一遍地練著。
夜夜如此,年年如此。
歲月輪轉,看的書越來越多,終於知道傳給她白絹的是何等人。
“風王惜雲穎敏好學,少曾以‘風夕’之名遊歷江湖……”《東書·列傳·風王惜雲傳》之上有這麼一段話。而本朝女太傅齊雅晚年所撰《帝則玉氏》,則讓她明白何以風夕會在白絹上留下那句“汝之師,乃‘天人玉家’玉無緣,汝得其絕學,當芝蘭品性,君子行事,切不可有辱玉家之名”。
只是那刻,她並無多想,那兩人於她不過是史書上的兩個名字。很多年後,當她走過了萬水千山,看過了風起雲湧,經歷過人生悲喜之後,才真正地瞭解了兩人,併為之折服。只是那時,已滄海桑田。
集雪園的日子似一湖沉靜的水,似亙古如此,今日如此,明日也如此。
集雪園中的人安於此。
變化的只有孩子,及那悄然流轉的如斯年華。
當流水軒中那個孤獨地數著蓮蕊的雪娃娃長成亭亭玉立的清姿少女。
當那個瘦弱得不會說話的小孩長成巧笑嫣然明眸善睞的嬌俏少女。
才驀然醒轉,原來,時光就在那一彈指間,悠悠十載已過。
肆 佳期佳人待佳話(1)
聽說了許許多多,於是便會想起幼時隔著長廊見到的那個銀衣少年,會想起他舞劍如龍的英姿,會想像他而今的模樣……
慶雲十八年,八月。
孔昭一手提籃一手託壺,循著琴音一路到了書房。
書房外植有幾株桂樹,此刻中秋時節,樹上開滿了黃色的小花兒,淡香繞鼻,幾枝斜斜伸出倚在窗閣邊。
開啟的軒窗下,素衣散發的少女纖指撥著琴絃,雙眸微合,面容靜然,整個心神皆沉於琴中。秋風拂過,星星點點桂花簌簌飄落,有的隨風飛進窗內,落在少女的衣襟與發上,舞在琴絃指尖。
孔昭靜靜地看著,忽地想起前日採桂花釀酒時,郡主曾教過她一些前人詠桂的詩詞,其中有一首是這樣的:
彈壓西風擅眾芳; 十分秋色為誰忙。
一枝淡貯書窗下; 人與花心各自香。朱淑真《秋夜牽情·詠桂》
心間默唸,而眼前,窗外桂花斜倚,窗內人雅色絕,正是“一枝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
此人此景,人間無雙。
轉而又想起先前在園外看到的人聽到的話,心頭頓時憤憤不平起來,耳邊聽得琴音漸息,忙收拾了心情抬步入房。
窗邊的人眼眸依舊微合,似乎還未從琴曲中回過神來。孔昭將手中提籃與托盤放在桌上,然後從籃中取出幾碟點心,又斟了一杯茶,一起端至琴旁的小几上。做這一切時,她都是輕手輕腳的,未發出一絲聲響,是以房中一直靜悄悄的。
“你剛才動怒了,為何?”驀地一道聲音在房中徐徐響起,如深山幽澗流淌而出的水,清澈微涼。
“啊?”孔昭一愣。
“在房外時,你氣息忽然間急促。”傾泠抬首淡淡看她一眼。
孔昭聞言,不由笑了,“郡主的耳朵太靈了。”這幾年,郡主的耳力似乎越來越好,便是數丈外的花開葉落聲她都能聽得分明,簡直是靈得有些不可思議。她曾經很疑惑,郡主則淡淡丟下一句,“心靜神寧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