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霍勒斯皺起了他那好看的眉,然後舒展開來,“是誰?”
我拉拉他的手,示意他往背後看。
老海格先生,霍勒斯和我三人坐在玻璃窗前的餐桌上用餐。
“我諮詢過醫生,您可以吃布丁攤雞蛋和紅酒燜牛肉。因為其它菜色都太重口味了。所以,您就只能看了。”我小心的為老海格把菜移到離他更近的地方,順便把燴什錦移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老人?”老海格先生故意板起臉。
我撇撇嘴,“你怎麼算是老人?”然後慢慢的叉了一塊西紅柿,放進嘴裡慢慢嚼著。
“我怎麼不算是老人?難道你沒有看見我的白髮麼?”老海格先生居然不樂意了。非要說自己是老人。
“是誰說的白頭髮就是老人了?很久以前,就是我很小的時候。一個學生在公家車上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人,就主動的為他讓座,結果人怎麼也不願意坐,說:我又不是老人。你猜怎麼著,原來是一位外國朋友,人家生下來就是白頭髮。”我記起了很久以前聽說的那個笑話。
“好吧。我總是說不過你。白活了這把年紀了。”老海格先生連連嘆氣。引來這間餐廳的經理過來詢問是否是菜不合口味,霍勒斯輕聲說了幾句,才把那經理打發了。
“這就是,詭辯,辯才也。”我笑嘻嘻的說。
老海格先生慢條斯理的吃著菜,和霍勒斯的動作一致的標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看著這兩人的姿勢,果真是父子啊。
“微笑,對,”我仔細地看著鏡頭裡的海格父子二人,“霍勒斯,要微笑啦。”我大聲的喊道。
對,你沒有看錯,我正在為霍勒斯和他父親拍照。
“很好哦。”我一邊走過去,一邊笑著說。
“小諾的拍照技術不錯嘛。”老海格先生看著相機裡的照片,笑呵呵的說。
“還好啦。”我謙遜的笑著說,然後轉眼看霍勒斯,他淺笑著,握住我的手。
湖光山色,好不動人。
望著坐在岸邊釣魚的老人,他身旁是他正在吹口風琴的兒子。我心思複雜,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這一刻的感覺。他在不久的將來就要永遠的離開這個骯髒美好的人世,而他身邊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即將痊癒,徹底擺脫病痛的折磨。我是唯一的知情者,卻不能告訴任何人。是的,預言者總是要承受常人所沒有的折磨和苦痛。這麼些年,我是見過不少的生離死別,心多少麻木得有些鈍了。可是一想及老海格先生一旦離世,那麼霍勒斯該是多麼的傷痛。而我,最怕那人難過傷心。誰能告訴我該怎麼辦?叔叔,不,他一定會以保護我為先,不允許任何事傷害我。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更新,加油更新,不棄坑。
☆、chapter60
老海格先生的離開,就像我預知的那樣,平靜而安詳,卻帶著那種不明所以的遺憾。
那天,天空烏雲密佈,下著細細的雨。
“小諾,我有話和你說。”老海格先生的目光轉向我,顫顫而微弱的聲音。
站在病床邊的霍勒斯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先生。”我上前兩步,站在病床前,喊了一聲。
“小諾,我就要離開這個世間了,或許到了那邊還可以和她見面。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霍爾,他從小就孤僻,他母親去世後,就更厲害了。我和他的交流很少,今生就只能這樣了。我看得出來,霍爾對你用情至深,而你雖然年輕,可是深諳世道人心,並且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我要問你一句,你真心愛著霍爾嗎?”老海格先生一字一句的說道。然後就看著我的眼睛,等待我的回答。
“先生,現在的我是真心愛著他的。”我點頭,神色平靜。
他緩緩點頭,欣慰的笑了。“去叫霍爾近來吧。”
“先生,”我握住他的手,“謝謝,因為有你才有現在的霍勒斯。”
我來到外間,走到站在窗邊的霍勒斯身旁,“先生讓你進去。”
霍勒斯平時帶笑的眼,現在裝滿了寂靜。我看著他平靜到默然的臉龐,心裡的疼痛感更強烈了,忍不住伸手緊緊抓住他微涼的手掌。
我輕聲道:“進去吧。”
他偏過頭,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去了病房。
我站在窗邊,望著遠處,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定,明明我的心裡十分擔憂,卻只可以站在這兒看著窗外不知名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