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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從夢中驚醒,滿頭溼黏的汗。窗戶沒關緊,風從縫隙溜進來,涼涼的。房間裡很昏暗,也許是傍晚了。我從被子裡伸出手按亮了電燈,強烈的光讓我一下子沒適應過來,緊閉了一會兒雙眼才睜開。奶奶讓吳媽端來了粥,我機械地吃著,腦袋和胃一樣空蕩蕩的。

在家裡休息了幾天,每天都被小心翼翼地服侍著。奶奶手裡拿著一串佛珠,每天都念上那麼一兩個小時。在外地出差的父親只打過一次電話回來。心裡很平靜,我忽然覺得永遠這樣在家裡休息著,被服侍著過日子未嘗不好。直到接到袁鶯的電話,才驚覺,已經脫離校園生活好一段時間。

鍾叔說小鶯來過,就在門口把筆記本和一盆小花留下便走了。我翻看袁鶯送來的本子,裡面滿滿的課堂筆記,每一科目都有。還有那盆小花,附著一張便利貼:太陽花,每天都會開,記得澆水。心裡暖暖的,於是我捧著那盆還沒開放的太陽花,跑到陽臺上哭了一會兒。明天,我要回學校上課。

期中考臨近,我本來功課就不怎麼好,休息了這麼長一段時間,落下太多,測驗的成績慘不忍睹。課後只好到班主任那補課。許欣容理科好,倘若下雨不用練球就會留下幫我補數學。放學後,教室裡剩下的除了打掃的同學就剩我們仨。偶爾三班的班長陳大偉也會過來。他是欣容的發小。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開心。也只有和他們一起,我才會覺得自己很年輕,有值得揮霍青春的資格。那一小段一小段美好的時光,我多麼希望它們足夠美好,把所有可怖的噩夢都掩掉。

日子很平靜的向前流淌。期中考一結束,清明節就來了。天開始陰沉灰濛。終日細雨連綿。清晨,頂著涼風薄雨,跟父親和奶奶去掃墓。靈先墓園是喬城唯一的墓園,在半山,佔地面積不小。每年清明前後,來往的人很多。從遠處看,一座座灰白色的墳碑甚是壯觀,在平日卻是那麼孤獨、冷漠。

母親的墳前圍滿擁簇的花朵,我蹲下來,伸手輕拭那張微笑的黑白照,冰涼冰涼的。指尖的溫度怎麼也溫暖不了那張永遠年親美麗卻已逝去的臉。每次來看母親,心裡總是又愧疚又悲傷沉重,像化不開的濃墨。

離開的時候,看見一個眼熟的男生,雙手插在褲兜裡,細雨落滿他那頭淺栗色的頭髮。是他,不會錯的。我還記得鍾叔送他去醫院的路上,他坐在我旁邊,用紙巾捂著腳上的傷口,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我悄悄打量他,多好看的男孩子,活生生從漫畫裡走出來的那樣。我認得他的校服徽章,南中的,一所三流學校。聽說南中有很多好看的學生,也聽說都是些壞孩子。可是我覺得他不是壞的那種學生。他很有禮貌地接受鍾叔的道歉並且謝謝鍾叔送他去醫院而後送他回家。至今我仍不能忘記他對我的微笑,即使是一種禮節性的微笑,亦會讓我心跳加快,面紅耳赤。這樣子的男生,我是不會輕易忘掉的。

我的眼光追隨著他,沒留意溼滑的臺階,踩空摔倒了,不大不小的尖叫聲引來路人的注目。在吳媽的攙扶下狼狽地站起來,瞟了他一眼,他正朝我這邊看來,頓時紅了臉。不知為何,既希望他認得我,又不想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或許對他而言,我不過是一個陌生人,那次微不足道的交集不足以在他心裡留下什麼。可是我的內心早已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期待,期待著能與他有更多的交集。

夜幕降臨,外邊的雨忽然大起來,啪啪的砸落在玻璃窗上。我縮在沙發上發著呆。忽然很想彈鋼琴。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摸過窗邊的那架鋼琴了。從前我總是被逼著學這樣學那樣,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我也不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想追求的。我的人生似乎從一出生就被安排妥當,該做什麼該走哪條路都由父親一手操辦,我只需要按部就班。自己就像一個木偶,一個傀儡甚至有朝一日會成為父親生意上的一枚棋子。

黑夜,為什麼總是那麼漫長。夢裡,那張好看的臉,那個迷人的微笑,宿命般的成為我唯一的光,唯一的救贖。但願這夢,不要結束。

然後喬中的文化節如期而至。對於這些活動,我不太關心。可是欣容和小鶯極力遊說我去參加開幕式表演——鋼琴演奏。其實曾經我也幻想過自己在禮堂的舞臺上演奏,幻想著同學和老師認同的掌聲,幻想著默默無聞的自己成為光芒萬丈的人。為著這些膚淺的想法,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去報了名。

這是我第一次在學校演奏。在後臺化好妝,忐忑不安的坐在一旁。不一會兒,進來三五個男生,穿著統一的服裝,痞痞的樣子,後面又推搡進來好幾個人,吵吵嚷嚷的。我的目光一一掃過去,忽然觸電般的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