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出聲呼救,因為對方的子彈一定比項宸的人來的快,她想了想咬著牙向左側撞去,木箱立刻搖晃起來,她索性整個人倚過去,木箱無法保持平衡,砰地摔在地上。
被木屑嗆得滿鼻滿口的蘇映冬乾咳兩聲,找到木箱最大的一個裂口,費力扒開,在槍林彈雨中碾著碎屑滾到另一邊的掩體後。
倉庫裡灰塵喧囂,光線昏暗,箱子裡摔出個大活人竟然也沒人注意。蘇映冬彎著腰小跑到安朗身邊,他有把□□,不時探出頭回擊,腰間靠左一片血紅。
他中彈了!
蘇映冬幾乎是把自己摔到安朗身邊,又努力控制平衡不倒在他身上,擔心碰到他的傷口。
槍聲四起,蘇映冬聽不到安朗的呼吸聲,但是從他竭力穩住語氣也能感覺到他傷得不輕。
“你沒事吧?”他張口第一句,卻是問她。
蘇映冬張張口,眼淚就要下來,她猛吸一口氣,堅定地搖搖頭。
“我過來時,看到那邊有扇門,被擋在箱子後面了,應該不會被發現,我們先過去。”蘇映冬建議道。
安朗點點頭,說聲“好”,用手捂住傷口,強撐著站起來,看著蘇映冬擔憂的眼神,扯出一個習以為常的笑容,攬過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沒事的,別擔心。”
蘇映冬咬著唇,認真地點點頭,聽著安朗的指揮,小心地在各種集裝箱之後騰挪。
“你先進去。”蘇映冬用力拽開鐵門,對安朗說。安朗立刻快步走進,並給她讓開路。
她也不敢耽擱,立刻轉身,控制著力道關上門,速度不僅要快,還要避免聲音太大,引起別人的注意。等門關好,尖銳的槍聲變得朦朧,她才回過頭來看看這間雜貨屋。
她站在三節石階上,有光從小窗上照射進來,塵埃積得很厚,散落著不少紙箱,還有幾張桌椅。安朗半坐半靠著桌子,小心翼翼地撩開灰色t恤看看傷口。
傷口不大,但是流血很多。
蘇映冬呆在原地,失神地望著他。
“沒事。”安朗又說。
他沒法支撐太久,索性慢慢蹲下,倚著桌腳席地而坐,不用再行動,也不用太耗費心神,安朗終於得到了片刻的休息,他長長呼了口氣,彷彿這傷不讓他疼痛,反而讓他松心似的。
“你來。”他微笑著朝蘇映冬伸伸手。
蘇映冬低著頭默默坐到他對面,始終頭不願抬起頭,安朗知道她心裡不好受,嘆口氣,開始講他一直都沒說的事。
“我確實叫安朗,是 ‘孤舟’特警隊的警員。上一個任務時,我受了些傷,再加上左腿骨折,要休息三個月,就被安排了一個相對輕鬆的任務——監視你家的動靜。我知道還有別人再監視,但是隻要他們沒有動作,我就不必行動。兩個多月裡,一直相安無事,就在我的任務要結束的前兩天,你回家了。我的任務也啟動了。”安朗說著頓了一頓,“我冒充你父親,給你打過兩通電話,從聲音上大致能判斷出你的身高體型和一些性格特點,更何況你身後還有這麼多追兵,我一眼就認出你是蘇勤的女兒。”
聽到父親的名字,蘇映冬肩膀一抖,眼淚簌簌而下。
“一直以來都瞞著你,確實也是想從你這裡獲取一些情報,但是我並不是想要傷害你。”安朗看著她緩緩地說。
蘇映冬慢慢抬起頭,眼淚之外光景詭譎的畫面中安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依舊無比坦誠。就是這樣的眼睛,才最適合騙人。
“對不起,我不是想連累你受傷,”蘇映冬哽咽道,“我總覺得自己聰明,但是都是些小聰明。我沒有識人之明,沒想過除了黑白以外的顏色。我自作自受也就算了……對不起。”
她抬起了頭,晶瑩的淚水反射著陽光順著臉龐流淌而下。
“哎,怎麼哭了?”安朗平淡的聲音起了波瀾,他有些無措地抬起手臂,湊到她的臉龐前,又看著自己滿手鮮血,只好用手背輕輕沾去她臉上的淚水。
“我一向不擅長安慰別人,”安朗說,“所以執行的任務大多都是和敵方打交道的,對我來說你還是第一個有過交談的當事人。”他笑了笑,紅了點臉,又說:“這傷口不過看著嚇人,好在子彈沒留在裡面,只是失血過多,還能堅持。”
事到如今,他從未責怪過她,從未介懷過她的多疑和莽撞,言談間全是自己的問題。
這個人,豁出生命來救她、保護她,即使現在也盡力不讓她心中難過。
他明明不過二十幾歲,卻有了三十幾歲的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