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挑了挑眉:“為何?”
“草民心裡只有公主,所謂爵祿高登,不過是命中註定。有,自當盡心;無,亦不必自怨。”
皇帝面無表情:“寵辱不驚本是好事,可是朕要的是一個能匡扶社稷的女婿。戴鵬戰功顯赫,是不二之選。”
項雲楊道:“恕草民直言,戰功顯赫的並非戴都統,而是皇上。”
皇帝微有驚訝,注視著他道:“何出此言?”
項雲楊沉著道:“西定關一戰,戴都統防守多時,耗盡糧草,本無以為繼,眼看戰敗,是皇上英明果斷,另派鎮西將軍前往援兵,方得大獲全勝。如此,皇上居功至偉。”
皇帝側過臉,再度打量著他:“你竟然知道內情?”
項雲楊垂眸道:“為了應選,草民不得不用心。”
皇帝負手踱步,道:“可是眼下戴鵬兵權在握,又得地方官員擁戴,朕只能用他。”
項雲楊看了皇帝一眼,靜默片刻,方道:“陽乖序亂,陰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勢自斃。順以動豫,豫順以動。草民愚見,關鍵便在於這“順以動豫,豫順以動”。此為易中卦名,本卦的下卦為坤為地,上卦為震為雷,意即順時而動,所以天地就能遂其意,行事便能順當自然。”
皇帝回頭望著他:“此話怎解?”
項雲楊斂衽欠身道:“我朝共有十道兵符,戴鵬一人掌握了三道兵符,自然強勢逼人。如今西定關大定,戰事初平,表面看去是禍亂平息,實則內裡暗湧不止。戴鵬大軍駐地荊州,本是我朝兵力集結之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抬眼看一看皇帝,面容上略帶了一絲惶恐,“草民失言了。”
皇帝面無波瀾,搖頭道:“無妨,你繼續說下去。”
項雲楊鎮聲道:“乖氣浮張,逼則受擊,退則遠之,則亂自起。敲山震虎,必定要慎用兵,戒輕戰,戰必以利為目的。與其輕舉妄動,不如隔岸觀火。”
皇帝聽他所言,正中心中所思,眼下彷彿不過是藉著項雲楊之口道出自已心中主意罷了,又覺他年紀尚輕便有這般見地,甚為驚歎,欣賞之情油然而生,面上只是不動聲色,沉聲道:“依你言下之意,竟是無所作為,單就隔岸觀火,如何才能使其自亂陣腳?”
項雲楊自若如初:“分其勢力,只需靜觀敵變,坐山觀虎鬥。”
皇帝心中暗驚,不覺注目於他:“坐山觀虎鬥?”
項雲楊言辭清晰道:“兩虎相爭,廝鬥之中強壯的會受傷,弱小的會死亡。此時再去刺死受傷的,看似只殺死一頭老虎,可事實上得到的卻是兩隻老虎。”他低頭道,“一山不能容二虎。”
皇帝思忖片刻,道:“你是說,戴鵬是虎,牽制他,只能再往山裡放一隻老虎?”
項雲楊點頭道:“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合於利則動,不合於利而止。皇上聖明,自然能做到合於利則動,以合適的人選牽制戴鵬。”
皇帝若有所思,緩緩頷首:“真知灼見。”
項雲楊斂一斂容神,跪下大拜:“草民於聖駕之前大放厥詞,不知輕重,有失禮數,還望皇上恕罪!”
皇帝低頭凝視著這個面容清朗如風的年輕人,唇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
此番鳳台選婿的殿試出乎意料地延長了辰光,待得皇帝有所定奪之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依著繁文縟節,言舒容仍舊回到鳳台紗簾後靜候聖旨。她端坐如儀,百花金冠長長垂下的珠玉流蘇遮擋了她侷促不安的臉龐。
駙馬人選已定,中選之人坐在乘龍轎內,由宮人抬到鳳台之上,與公主的紗簾遙遙相對。
影影綽綽之間,言舒容只能看到轎中人那一身淺青色寬衽襦服,看不清臉面,不知可是戴鵬。
御前內監捧著聖旨前來,緩緩展開金黃綢帛,朗聲唸誦:“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渾元自治,肇經人倫,福及夫婦,一封天地宗廟社稷,今甲申年閨四月十五,兩儀配合,承天統物,詔命帝女婉徽鳳台選婿,夫婦之道,人之大倫,婚姻以時,理之所重,帝女下嫁,必擇勳舊為姻,此古今通義,宜奉宗廟,永程天祚……”
言舒容心思忐忑不安,兩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汗水滲溼了蹙金宮裝的錦緞。那樣的害怕,那樣害怕聽到戴鵬的名字,倘若從此與項雲楊永隔一方,那麼,此生便是枉活一場了。
只聽內監高聲誦道:“朕今欽點,禮部侍郎項景天之嫡子項雲楊為駙馬都尉,當堅夫道,勿寵勿慢,永肅其家,以稱親親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