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言溥博,只見他正埋首斟酒,似是並不察覺她這邊的動靜。她猶豫了一下,方將手中的紙條取出,慢慢地開啟來看了,竟見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明日午時,城東大街如意齋見。
她心頭一驚,再度向他望去,只見他也朝她看了過來,輕輕頷首。
她心中的驚訝慢慢散去,只餘得一股莫名的喜悅籠罩於胸臆間,遂不動聲色地將紙條攏進了袖子裡,直到姐姐回席告辭,她隨在姐姐身後離去,一直均是若無其事那般,低眉順眼,沉默如初。
第四十四章 別有幽愁暗恨生
翌日,項庭秀開了姐姐送來的那一箱子衣裳,原想挑一件最華美的,卻又唯恐姐姐看出端倪,只得放棄,便選了一襲尋常的蓮青色隱芙蓉紋的對襟長衣,梳了一個傾髻,再配一枝素色珠釵便作罷了。她才想要出門,又折回來,從妝匣子裡找了一對翠金花形鑲米珠的耳墜,對鏡細細戴上了,始覺自己淡施脂粉的臉頰添了幾分娟好的柔美。
午時正好是項庭真在屋子裡做繡品的時候,不會得空留心旁人,項庭秀胡謅了一個由頭,只說是與庶吉士汪家的四姑娘有約,同去如意齋選些胭脂水粉,便出門去了。
來到城東大街的如意齋內,她正自躊躇間,那掌櫃的便上前來道:“這位是項六姑娘罷?請隨我來,轎子在院子後頭。”
項庭秀心內暗自納罕,來到後院,果見一乘二人抬小轎,她不及多想,上了轎後,便是聽天由命了。
轎行得一柱香工夫,到達時聞得滿鼻清香,有人在轎門前道:“項六姑娘請下轎。”她定一定神,方挑開簾子,遲遲疑疑地踏出步子。
才出了轎,項庭秀便被眼前美景給驚得目瞪口呆,眼前的路是一條以漢白玉石鋪就的兩車寬小道,兩旁是一池清澈如明鏡的湖水,湖中遍種荷花,此時正值新荷綻放之期,荷葉碧瑩瑩如是翠玉盈盤,盛著粉白如玉的荷花,如是千萬個嬌嫩甜美的佳人玉面,出塵清豔,美不勝收。
她兀自驚歎不已,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忽耳聞得一陣如泣如訴的簫聲夾在荷露清風中吹送而來,只見前方迴廊上懸掛著薄如蟬翼的雪白帷幔,長長曳於湖面之上,風過幔幕如雲如霧般飄拂而動,使人如墜雲海仙境。
漸漸方看得真切,迴廊末端,正有一名長身玉立的男子佇立於此,手握玉簫,那幽深哀遠的簫聲便是自他而來。
項庭秀停一停腳步,踏著簫音樂韻翩翩起舞,她兩臂柔婉如水,身姿輕盈如風,蓮步曼妙如花,淺青色的長裙旋轉如初綻的繁花,與她靈動的舞姿相得益彰,在隨風飛揚的帳帷之間,如流雲般婉轉飄逸,漫成了他心頭那一抹不可淡忘的窈窕芳姿。
她舞姿翩若驚鴻,婉如游龍,如是凌波微步一般漸舞漸近,風止時,紛飛的帷幔緩緩飄落,露出了他清俊如明陽的面容,仍舊是那般的貴不可言,帶著天地不懼的英偉與擔當,將她卑微的心驚膽戰包容其中。
她心不覺為之牽動,面紅若桃花,眸柔如春光,輕展雙臂慢慢地旋轉出奪人心神的胡旋舞步,一圈接一圈,似是忘我盛放的蓮花,中人慾醉。
他放下玉簫,上前一步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正好轉畢一圈,腰身如柳輕煙般軟軟往後靠去,落入了他的臂彎之中,他扶穩了她,探身向前,兩眼深深地望進她的眸子中,她不由芳心大亂,慌慌張張地別過了臉。
他輕輕一笑,小心地放開了她,道:“舞得甚好。”
項庭秀嬌羞地垂下頭,道:“姐姐曉得以琴配王爺的簫,小女子不通琴藝,只好以舞代之。”
言溥博聽她提起項庭真,眼內閃過一絲凝重,轉瞬便又恢復如常,淡淡道:“母妃很喜歡她。”
項庭秀抬頭看著他,依依道:“人人都說姐姐與王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庭秀亦覺得如此。”
他轉頭望向她,“可知我為何把你帶來?”
她迷惑道:“庭秀不知。”
“你的舞姿,像極了一個人。”他的目光似是豔陽中掠過的一絲風,悄聲無息地落進荷香醉人的蓮池之內,“那日在宮中見著你的舞,錯眼之下,我還以為是她。今日你這一舞,我瞧著甚具她當日的神韻,害我以為,是她回來了。”
項庭秀略覺意外,驚訝之餘,卻又覺幾分失落,原來他注目於她,只因為她酷似舊人。她眼中帶上了一抹哀憐,幽幽地凝視他,只見他面上猶帶深刻的思念和愛重,她腦中猛地升起一念,如若這樣的思念和愛重,從今往後只給她一人,那即便是隻把她視作舊人,又有何不可?
這樣的念頭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