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空空如也。
老闆是個老頭,估計也是看我瞪著兩隻紅兔子眼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太令人心塞了。竟然嘆口氣擺擺手,就要跟我這麼算了。
“她的錢我來付。”
正在我有些囧的時候,周隼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他隔著我,伸了胳膊,把一張五塊錢的票子遞給老闆。
老闆行動遲緩地把票子收好,抬眼扶一下老花鏡,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赤銀堂會的頭號大魔頭……
一陣乒乒乓乓的鍋碗瓢盆亂響之後,茶葉蛋老闆推著他的小攤車走遠了。
於是我十分尷尬地發現,偌大的一條街上,幾乎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我的頭髮亂七八糟,臉上掛著鼻涕和淚,嘴角上還殘留著茶葉蛋的碎屑。
但我都不顧忌了,我任由自己那樣一張臉,一頭撞在他的胸膛上。我一手拉住他的胳膊,開始哭天搶地。
徐安怡懷孕了你知道了麼?他忘了我了,他永遠忘了我了……
周隼的黑色皮革外套變成一大塊不怎麼吸水的抹布,被我臉上的各種液體染成一張塗鴉地圖。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覺得陽光一點一點變得濃重,終於轉成黃昏的赤紅。
胳膊一緊,周隼把我推開了。
“我找你是想告訴你一聲,我馬上要離開山城。”他一貫不帶情緒的聲音對我說。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過了好長的時間,才抬頭看著他,愣愣地問:“你剛才說什麼?”
“就是上次在酒莊放火那件事,最近查的風聲有點緊,我得先去別的地方,避避風頭。”
周隼說著,沉默地點燃一支廉價的玉溪,吸了一大口。
章五八:西裝怪獸
“今天早上,治安署的人找老子問話,估計事情有點懸。”周隼吐著菸圈兒說。
但可能是剛剛的事情太過於難受,我的腦子好半天才轉過來彎兒,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回應他的告別。
“……哦,那好吧……是應該躲一躲比較好。”我吸吸鼻子,臉上掛著剛才的淚,對他說。
我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縱火的事情被查出來,那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我這才張眼睛看看周圍。
尼瑪我算是知道那個茶葉蛋老頭為啥跑了!
一輛車在街道的盡頭停著,車旁邊是傾巢而出的赤銀堂會的一大堆趕來雜碎們,擁堵了整個街頭。他們一個個跺著站到發酸的腳,不時地扭頭朝這邊兒瞄一眼,對上我的眼神,又趕緊避開。
囧!!!!
也就是說,我剛剛在這兒稀里嘩啦地哭了這麼久,竟然被這麼多雙眼睛圍觀了全程!
以後這臉還往哪兒擱!
但隨即,我意識到一個比丟臉更為嚴重的問題。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我掏手機看錶,急的有些想跳腳:“我去!這麼急的事兒,你怎麼能耽誤這麼長時間!快走快走!你怎麼不早說!”
我一邊說,一邊自作主張地帶路,把周隼送到車裡去。
治安署早上都問話了,我竟然把他拽著哭這麼久耽誤時間!
周隼一反常態,既沒有抱怨也沒滿嘴噴糞罵我。他手插在破牛仔褲的口袋裡走了老遠,突然又轉過頭。
“何月西!”他用手指指自己皮衣上那一大灘明晃晃的不明液體,朝我翻白眼吐舌頭。然後轉過頭去,在一眾雜碎的歡呼聲中,一邊走,一邊背對著我大喇喇地揮手作別。
我被他揶揄地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周隼做鬼臉。
但我沒有一點想笑的感覺,我很擔心,那種懸著一顆心的擔憂感越來越強烈,終於,在五分鐘之後,變成了殘忍的現實。
街道另一頭的靜寂突然被打破,在我背後的黃昏中,突然鳴笛四起,刺眼的車前燈把破爛的貧民窟照射地亮如白晝!
“治安署的人!條/子來了!”雜碎們炸開了鍋!
我轉過身去,十幾輛黑色廂式轎車大燈全開,向這邊兇猛地衝刺而來!陳舊而狹窄的街道在粗暴的蹂躪下慘烈呻/吟,路邊的水桶雨棚子被拋到半空,然後七零八落摔下去!
我們的去路被完全堵死!
我知道那不是治安署的人,那不是的。清一色的黑色轎車,車窗上拉著厚重的窗簾,只會讓我想起一個人!
車門齊刷刷地開啟,百十來保鏢跳下車,清一色的白種人黑人,壯碩的體格像是穿著西裝的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