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跟你一起待了那麼多年,我以為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開的。阿婆去世的時候,我哭得昏天暗地,卻想著如果你在我身邊,那該多好……”
“阿婆——”南橋渾身一僵,“阿婆她……”
“她去世了。”
“……”
滄海桑田,也不過就是彈指一瞬。
在南橋連說點什麼也做不到時,卻聽沈茜側過頭來沉聲說:“你為什麼不問問靳遠怎麼樣了?”
南橋渾身冰涼地躺在那裡,所有塵封的回憶都朝她湧來,像個溺水的人一樣,她說不出話來,驚慌失措。
黑暗裡傳來沈茜的聲音:“你走以後,靳遠都快瘋了。”
☆、第09章
南橋從小就是聽話的好孩子,因為父親的緣故,她白日裡都在三姨家吃飯。三姨有些愛計較,她也就規規矩矩吃飯,飯後主動洗碗抹桌子。
久而久之,性子也有些逆來順受。
她乖乖地念書,乖乖地跟在沈茜身後,乖乖地做著老師要求的事情,連女孩子難以避免的臭美也敬而遠之。
因為她沒有閒錢可以臭美。
所以這樣的南橋,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和靳遠有任何交集。
其實一直以來她都是知道靳遠的。
兩人一個住在吳鎮的南邊,一個住在北邊。她是老師眼裡的好孩子,他是眾人心目中的不良典範。
聽說靳遠的父母從他生下來起,就外出打工了,他只有一個阿婆。
後來阿婆在他初二的時候中風癱瘓,失去了自理能力,人也不清醒了。
那一年,靳遠輟學了,開始和胖子、大春一起玩所謂的搖滾,成為了後來吳鎮上人人提起都是那句“離他遠點”的不良少年。
南橋和他正式認識的時候,正是初二那年。
那個夏天,她還扎著馬尾,把光潔的額頭露在外面。
學校組織學生在吳鎮的各個社群探望孤寡老人,南橋和沈茜剛好被分到靳遠家裡。
那是個很簡陋很破敗的兩室一廳,老人家躺在床上,窗簾緊閉,屋子裡陰暗潮溼,有股異味。
南橋和沈茜面面相覷,嘗試著和老人說話,但老人目光渾濁地看著她們,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後來沈茜就開始幫忙收拾屋子,南橋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替老人捏捏手,按摩腿腳。
直到靳遠回來。
他看見家裡多了兩個人,一個正在動電視機上的全家福,一個正在阿婆身邊不知道做什麼。
“拿來!”他一個箭步走上前去,奪走了沈茜手裡的相框,渾身戾氣地收入懷裡。
“哎,你這人……”沈茜莫名其妙,“幹什麼這麼兇啊?”
緊接著,靳遠走到南橋身旁,一把把她拉開,像是護食的獸類一樣擋在阿婆面前,帶著敵意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讓開。”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因為他猛地一拉,南橋一個趔趄,險些被旁邊的凳子絆倒。
沈茜怒氣衝衝地衝了上來,一把將南橋拉到自己身後護著,怒道:“你這人也太不識好歹了,咱們好心好意替你探望老人,又是打掃你這髒兮兮的破屋子,又是幫你臭烘烘的阿婆揉肩捏腳。也不圖你說句謝謝,你他媽好歹有點做人的基本道德,不要恩將仇報吧?”
髒兮兮,臭烘烘……這些詞語是在不經意間說出來的,但沈茜並不知道對於一個敏感孤單的少年來說,它們可以是致命的匕首。
靳遠的臉色比前一刻還要難看。
他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冷冷地說:“不需要你多事,你們走。”
沈茜擼袖子想幹架,卻被南橋拉住了。
“走吧,我們走。”她拽著沈茜的衣袖往外拉,“不要爭了,沒有意思。”
沈茜一邊被她拉著往外走,一邊爭辯:“不是,這人也太可恨了,不教訓教訓——”
“你打不過他。”
“哎哎!你看不起我?”
“……他比你高了一個頭還有多。”
“打架又不是光看個頭!”
……
那就是他們第一次正面衝突。
再見到靳遠已是幾周後的事了,南橋和沈茜放學以後共同走了一段路,然後分別。
回家的路上有一條小巷子,南橋走在昏暗的路燈下,忽然聽見前面有不小的動靜。
八九個人圍著一個人,帶著髒話罵罵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