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的人物見了不少,並不介意,只是面上稍稍有些紅暈罷了。軍中將士,性情正直,言談率真,比宦娘從前見的大多人都可愛許多,她如何會惱呢?
府上馬匹尚餘四匹,其他的要麼因變異而被砍死,要麼因缺水而渴死,餘下的四匹亦精神稍稍有些萎靡。從中挑了三匹出來之後,李績跨鞍上馬,頭戴笠帽,一身鐵甲,面貌俊朗堅毅,端是英氣。鄭甲有騎馬前和馬說話的習慣,先是溫柔撫著馬的皮毛,低著頭衝著馬頭說了些什麼,方才上了馬背。
宦娘頭戴笠帽,髮髻低綰,躊躇道:“我不會騎馬。”
這倒也是正常。會騎馬的女子,多半都是英姿颯爽且還沒有纏足的高門貴女,如宦娘這樣的女郎,一點機會也沒有。
李績稍一猶豫,抿了抿唇,拍了拍自己身後,道:“不嫌棄?”
男女大防,此時也不必多加講究,若非要講究,倒顯得矯情。宦娘點了點頭,李績大臂一揮,將她撈到馬背之後。
她望著李績寬大厚實的脊背,不由得生出羞意來:自從見了這男人後,不是你救我我救你,便是被他扛在肩上,壓在榻上,同他共乘一騎,真是不知哪裡來的緣分。幸而如今綱常已亂,境況危急,不講究那些條條框框的道理,不然的話,依著世俗規矩,她必須嫁給李績不可,要是李績不要她,她可就誰也嫁不了了。
只盼著日後的夫君不要在意這些,否則日子當真難過。
正胡思亂想著,驟聞一陣嗡鳴之聲由遠及近,令人寒毛倒豎,心上充滿壓迫之感。宦娘凜然坐直,做好施展字力的準備,卻乍然感到嗡鳴之聲劃過頭頂,一隻什麼東西霎時間用足勾走了她與李績的笠帽。二人抬頭看去,不由得愕然大驚——這東西頭長觸角,身背半透明的翅膀,通體草綠,口中咀嚼著草帽,兩個黑洞洞的圓眼隱隱現出赤紅之色,分明是一隻成人大小的蝗蟲!
狗變成了惡犬後仍是喜歡食人白骨,蝗蟲變異後對草帽分外口饞,由此看來,動物雖變異,卻仍保留著最原始的本性。即便如此,鄭甲三人仍不敢掉以輕心,嚴陣以待。
幸而這蝗蟲似乎對她們並無興趣,拍拍翅膀,又向著遠處飛去。聽著嗡鳴之聲漸去漸遠,宦娘等人均是餘驚未退。昔日蟲獸,何等弱小,似這蝗蟲,只要不成災群,便只是一踩即死的小蟲子,誰能想到有朝一日人們竟會對它們心生畏懼?
幾人心悸難去,繼續前行。途中又不斷遇上數只喪屍,還不待宦娘出手,李績便居高臨下,身手利落地以手中長刀或刺瞎喪屍雙眼,或割斷喪屍的人頭,解決了危機。又有幾次,因馬兒精神萎靡,未曾注意蹄下因地裂而生出的鴻溝,連人帶馬差點跌入其中,幸而有驚無險。
至於崇財道上的店鋪,卻原來早就被人搶了個乾淨,被變異的動物吃了個乾淨,絲毫糧米鹽油也不剩。
鄭甲望著不斷殺怪的李績,心中隱隱有些低落。一來他不喜自己的異能,覺得所謂營造假象全然如同雞肋一般,毫無用處,二來,他尚未領悟、開拓自己的異能,並不知曉該如何更好地使用才是。
三人於馬上跑了不到半個時辰,總算是到了求賢道上的燕王府。同其餘房屋一般,燕王府也只殘留了幾間依舊佇立的房子,周遭亦是斷壁殘垣,落瓦碎磚。三人甫一下馬,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李績下意識以為是燕王,收刀回首,卻見塵土飛揚之間,來了一隊均是身著黑衣紅邊服飾的人士,頭戴笠帽,腰間清一色地配著鑲綴有碧珠白玉的寶劍。這樣的打扮,李績和鄭甲熟悉得很,便連宦娘昔日也曾見過,正是京兆羽林軍。
然而最為當先的那匹逸塵白駒之上,坐著個頭戴笠帽的黑袍男子,看上去應當是領頭的,可非但衣飾不同他人,便連腰間所佩的長劍也與他人不一樣,劍柄上什麼綴飾也無,分外簡單。他的笠帽壓得極低,令人只能看見一個線條優美的下巴,以及披散下來的墨色青絲。
那身形對於鄭甲和宦娘來說分外熟悉,絕對是徐平!
宦娘如臨大敵,全神戒備,鄭甲亦是面色發赤,雙拳緊攥,胸中情緒繁亂。
在這緊要關頭,宦娘電光閃念間想起徐平“評”之異能,便對鄭甲悄聲道:“快施展你的異能,心裡想著要製造讓別人看不出你有異能的假象,一直想著!”她並非沒有想過讓鄭甲也為她營造假象,只是尚且不知鄭甲的精神狀況能否承擔,亦不知他是否能同時營造多種假象,若是弄巧成拙,反倒會暴露了鄭甲。
徐平好不容易有了施展異能的契機,連忙集中精神,腦中清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