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後,孟景並不回想得起她是怎樣和嶽書昀將姐姐葬下的,她甚至懷疑她是否親手做了這些事兒,只是每年回去祭祖的時候,看見爹媽旁邊那一冢新墳,才覺得,姐姐是真的不在自己身邊了。
唯一的親人也離自己遠去了,在那之後的每個月圓夜,孟景只是在月下溫一壺酒,飲一杯,灑一杯,敬那些與他陰陽兩隔的至親們。
第二十七章
《盡相離》
將孟瑤下葬之後,她和嶽書昀並沒有立即離開孟家老宅。他們去看望了張大娘一家,可憐的老人和孩子被囚禁在家裡,那個年輕男子不是小圓子的丈夫。張大娘講了來人是如何要挾他們,如何不許他們出門,又如何逼她教那個年輕男子下撈麵,要騙得過孟景不容易。孟景沒有告訴她孟瑤因此被害,她不想讓老人家難過,只是走的時候,留下了自己的玉鐲子,她希望老人家過得好些。
這幾天孟景話少,經常起床後,坐在堂屋裡沏一壺茶,一坐就是一早上,眼神空洞的望著屋外。嶽書昀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等茶涼了,幫她倒了,再給她一杯熱的。
只有幫嶽書昀換藥的時候,孟景的眼睛裡才又有了些溫度,“又受傷了,是姐姐不對,你跟著我,一直在吃苦。”
嶽書昀受不了孟景這麼說,扎到她懷裡,“我不苦……”
孟景抱著懷裡的人兒,嘆一口氣,將頭搭在他的肩膀上,“跟我講講那天的事兒吧。”
已經過去三天了,這還是孟景第一次問起當時的情況。
嶽書昀吸了一口氣,緩了一緩才道,“那天……也許是從小喝的藥多,我比你們早清醒,我感覺的身體有知覺的時候,並沒有完全睜開眼睛,因為我發現身邊有人。微微睜開一縫兒,看到他們兩背對著哦,我才睜開。那時候……”嶽書昀頓了一頓,“孟瑤姐……已經……已經中了刀了,躺在地上……”
孟景抱著嶽書昀的手緊了緊,把頭埋在孟景頸邊,聲音悶悶的說,“我怕他們傷你……就故意哼了一聲,又把眼睛閉上……等他們過來看我的時候,趁著他們放鬆警惕,才拿出藏好的匕首,刺傷了那個人……”他也不知道孟景有沒有聽清,仍舊埋著頭不願意起來。
孟景手一緊,輕聲又有些責備的說道:“別再那麼冒險!”
嶽書昀哼了一聲。
孟景又道,“還有什麼時候藏了匕首,帶在身上那麼不安全。”
嶽書昀拿頭蹭了蹭孟景,才道,“不是……不是聽孟瑤姐和你說嗎,那天晚上她看到有人,我心裡怕,就找了匕首……哪想到,真用上了……哎……”
孟景應了一聲,緩緩問,“然後呢?”
“後來……我騙他們匕首上有毒,要是敢傷你,我就不給解藥……”嶽書昀又頓了頓,“讓他們離你遠一點……然後,然後你就醒了。他們肯定怕敵不過你,解藥都沒要就走了……不過也沒什麼毒……”
嶽書昀說完,靜靜的靠在孟景肩上,呼吸有些重,孟景環著他腰,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他的背,並不言語。
那天夜裡,嶽書昀睡得不好,等到孟景呼吸都平穩了他依然沒有睡著,在黑暗中看了看那模模糊糊的臉龐,手抓著孟景身前的衣襟,縮在她懷裡,他不敢想什麼。一直這麼靜靜的一動不動,不知什麼時候才睡著。
然而夢裡的場景並不美好,孟景指著自己說什麼,一臉的悲憤,然後毅然決然的丟下自己走了,嶽書昀在夢裡大喊,可是孟景沒有回頭。
嶽書昀驚醒,下意識的叫了出來,“姐姐!”
課他往旁邊伸手,只有一片冰涼,轉頭一看,才發現孟景不在。
嶽書昀有些慌的跳下床,一邊往門外走,嘴裡一邊叫著孟景。
可當他走到院子裡的時候,愣住了。孟景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的花臺上,眼神低垂,青綠色的裙子在夜風裡輕輕漾起來,慢慢走進來卻看到,映著深幽的月光,她臉上凝著兩行清淚,一隻灰色的鳥兒落在她身邊,像是通人情似的靜靜立著。
嶽書昀停在離孟景幾步遠的地方,這是孟瑤走後,他第一次看到孟景哭,無聲無息的流淚,不知道她在這裡坐了多久。
聽到腳步聲,孟景微微抬頭,看到嶽書昀站在她面前,瘦瘦的人影,無措的神情,心裡一顫,思緒從往事中拉回了些許。
孟景輕仰頭,深吸口氣,閉了閉眼睛,喚了一聲,“書昀。”向他招招手,嶽書昀挪著步子向前走到孟景身前,孟景手一撈將他抱到懷裡,本來已經忍住的淚水又奪眶而出,她將臉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