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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彷彿全沒聽見,顧自呢喃。

“所以你才不叫安安唸書識字,因為你知道她太聰明,怕她學得多知曉得便多,不再能像現在這樣安於生活,心性淳然。所以,你要那所大宅子,好把弟妹們都護在牆裡頭。可、可是——”蕊初話音哽咽,苦苦壓抑,“可是你把自己鎖在外頭了呀!只你一個。守住了家門守住了弟妹,又有誰來守著你的童年?你的天真和快樂吶?你的安穩呢?誰來替你守著呀?”

蕊初終於哭了。不住地問,總是難解。又何解?

其時,宋箋和許稔都沒在車廂裡。兩人分坐車頭兩邊,宋箋背身獨自屈腿抱膝,埋著臉,什麼都不看,不說。

許稔覷了覷他,也不搭腔,只將手背在身後理好轎簾,還默默趕車。

那一天之後,宋箋真的長大了。

那一天,許稔其實有些高興。

因為宋箴多了一個兄弟,有了一個愛人。

還因為,懂事以來,許稔頭一次聽他承認自己是兄弟。

不意,小廝快步來報,府外生人打門,自言浙南鄉醫,受託來與宋箴診病。

許稔收起懷想的思緒,當先往前院去,仔細問過:“誰人託他來的?姓名呢?”

“是位沈先生,帶著未名莊杜二爺的帖子。”

“啥?未名莊?”許稔不由得加快腳步,“又姓沈,華亭沈氏與餘杭杜家是姻親,莫非是沈彥鈞的次子晴陽?”

“噯,小可微名,竟也隨風飄了幾里,榮幸之至!”

聞其聲抬頭看去,只見門房前站著一名布衣青年,未得儒雅卻是清俊,難言英武倒是挺拔,文武各半,恰不似個郎中。可又不惹人厭的。許稔忍不住再再打量,驀地,愣了。

“這是——”

乍一眼不曾察覺,原來沈晴陽背後還如綴飾一般掛著名女童,年紀約只三四歲,圓圓胖胖,似個福娃娃。

此刻小娃兒自說自話從沈晴陽肩膀上探出頭來,衝著許稔揮揮手,笑吟吟喊:“哥哥好!”

許稔往後跌退半步:“活、活的!!”

女娃不高興了:“不是活的難道還是個包子噢?”

許稔暗忖:確實像只白麵包子。

“小女西西,諸位就當她是包子好了!”

沈晴陽如此介紹自己的女兒。

於是這一天餘下的時光裡,宋家被個四歲的女包子鬧得很是喧囂。

☆、【轉、蕊初的場合】

宋府上下尤其是二管家許稔,近些日子過得委實焦頭爛額。

大家都很納罕,好端端出趟診,怎還有人攜家帶口來的?攜個得力幫手也罷,偏拖上個四歲大、話忒多、精力旺盛的小皮猴兒,直叫人懷疑沈晴陽其人究竟是來懸壺濟世,還是尋人替自己看孩子的?

又及,這世上竟有閨女不稱父親是“爹”,反而張口閉口喚“哥哥”。沈晴陽自己不說西西是女兒,只聽娃兒左一聲右一聲“晴陽哥哥”地喊著,旁人恐怕還以為沈家堂上老樹抽新穗了。

而不同於多數人的頭疼,蕊初實在是很喜歡這個不認生又假聰明的小人精。

看西西黏父親,總讓蕊初想念自己的父親。想念雙親健在時,一家三口也是如此沒大沒小地鬧著笑著,不覺時光荏苒,只將流年揮霍,毫無憂患地以為日子不會變,幸福能長久。

因此蕊初從眼神就能輕易分辨,沈晴陽的父愛是真的寵,西西的敬重是反著哄。父親與愛兒,稱呼哪有什麼要緊?

轉回頭正經再觀沈晴陽的醫術,目前而言實難說有無奇效。不過這人脾性倒是有趣,很有些江湖人的不羈,講話行事都很出人意料。

當日與宋箴叩脈,所有人都緊張地等他一句準話,熟料他不緊不慢收起脈枕,南極仙翁一樣咪咪笑道:“先吃七帖藥,七日後,小可斷公子生死。”

聽這話,宋箋面色驟然陰沉,眸光冷得似能結起霜來。

“此時斷不了,七日後就能斷了?再者,生死憑你一張嘴,究竟你是大夫還是神棍?”

叫人嗆了聲,沈晴陽面上倒瞧不出一絲著惱,猶是樂呵呵的,渾然天成的笑面佛一樣。蕊初就想起阿爹說過的,世上兩種笑最要當心:殺人者失去刀的時候,救人者拾起刀的時候。

以前蕊初總覺得他們實際就是一類人,丟開或者得到的都不過是屠刀。遇見了宋箴認識了谷奕人,蕊初漸漸明白,笑著殺人的屠夫從來不需刀,而一字橫刀向天笑的人,無論他欲行殺或施救,都敢拼命。

一念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