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子裡留著的血和我一樣。娘被人冤枉沉塘,他從一出生就被霍氏奪走,與娘分隔,而我也是一出生就被趕出傅府,這些痛苦都是傅府的人所賜。為了孃的仇,他的犧牲是值得的!”
“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你這樣傷害他,我怕他知道後……會恨你。”徐恆抬頭,眸中閃過一絲悲憫。
景秀呼吸一滯,心口處像是被利刃狠狠刺入,令她痛得麻木不堪,但神情依舊堅定無波,她回望著他,哽咽道:“事已至此,我管不了那麼多。徐大哥不要再勸了,我已然回不了頭,是生是死,都是命,何況我的嗽喘本就活不了多久,至少在我死前能使娘沉冤得雪,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景容!”徐恆神色一緊,想伸手握住她,勸她放下執念,可顧及禮儀,終是猶豫地放下手:“為了報仇,你活得比以前更痛苦,我真的不希望你為了報仇,矇蔽善心。我昧著良心幫你,已愧對祖訓,若是你再迷失本心,我更難辭其咎。放下恩怨,我帶你離開,你的病太醫院的醫典裡有記載,我會好好研究,一定會有藥根治。”徐恆溫潤如水的眼睛定定望著她,眸中尚存著期望。
“不!我不會放手。”景秀斷然拒絕,俏麗的臉龐盡是決絕,“我也不需要你為我的病再憂心,可是,為了進傅府,我只能求你幫我,是我讓你違背了懸壺濟世的信念,更違背祖訓。那麼以後,你不用再幫我了,我已進府,我會自己想法子。謝謝你幫我這麼多,我無以為報,唯有下輩子結草銜環。”
落下話音,她俯腰施禮,轉身毅然離去。
還未踏出幾步,右手腕已被徐恆拽住,景秀欲掙脫,徐恆握得更緊,只聽他低啞喃喃道:“你明知道,你的所有要求我都會答應,又何必說出如此決絕的話。我曾發誓不進太醫院,只為窮苦百姓治病,可當我得知太醫院醫典有關於你病的記載,我考入太醫院為官,一直苦心研究,就是為了醫治你的頑疾。你想要進傅府,我也幫你配藥,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你一句謝謝可以還清的……”
景秀驚訝他的舉動,再聽他情深一片,心中更是悽楚,胸口跳動得越來越厲害,想推開他時,卻聽他突然道:“好像有人靠近了!”
景秀大驚失色,徐恆已擋在她跟前道:“你趕緊離開。”
景秀想到此刻處境,顧不得其他,忙戴好黑衣斗篷帽,看著他道:“你也要小心。”提裙向陰暗小道上跑去。
跑開沒幾步,她突然胸悶氣喘,心知是嗽喘發作,她深深吸氣,想壓下咳嗽,可胸口悶得發慌,不禁咳嗽數聲,又趕緊捂著嘴巴,奈何身子一陣發虛,只能扶著小道上的樹幹慢慢走。
待氣息好不容易平緩,卻突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凝神細聽,不遠處有聲音道:“……胡婆子,是不是聽錯了,這三更半夜的哪來的咳嗽聲,是風聲吧?”
“辛瑞媳婦,我胡婆子人老,可耳朵還沒聾呢!我說是咳嗽就是咳嗽!”
“是是是,您耳朵好使著呢,有您在西廂院巡夜,保是一隻鳥也飛不進去。”辛瑞媳婦呵欠連連地奉承笑道。
景秀聽見兩人的對話,不禁變色,原是在西廂院巡夜的胡婆子和辛瑞媳婦。
眼見樹杈縫隙間燈影綽綽,暗道不妙,快往這過來了。
她墊腳繞過樹幹,不防腳下被絆,人還沒發出聲,卻被一人摟住腰身,從後頭捂緊口鼻,她嚇得漏跳一拍。
還沒緩過氣,就聞到一股酒味,感受捂住她口鼻的手掌,寬實的掌心帶著厚繭,心想此人竟是男子!
這是內院,又是所有小姐居住的西廂院,看門巡夜的皆是婦人,不曾有一男子踏入。
哪個醉漢就敢往西廂院亂闖?
念頭閃過,她急得胸口直跳,男人陌生的氣息撲過她脖頸,帶著淡淡的酒香,她一個顫慄,等她反應過來,忙從頭上拔過珠釵,側手迅速朝後頭男子刺去。
那人未料她會這般動作,饒是身手再快,也難躲利器,只聽男人口中溢位一聲悶哼,側腰已被劃傷,血腥充斥在兩人之間。
景秀趁他鬆了手,使勁把他從後推開。也不敢回頭,拔腳就往前跑,還不忘捏著嗓子,粗聲咳嗽一聲,引來胡婆子和辛瑞媳婦。
男子看著那人影跑開,只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不由得冷哼一聲,不再去追。又聽兩婦人急急跑來的腳步聲,他一個閃身就往林中騰空而去。
胡婆子只看到一人影飛過,嚇得傻愣住,扯住沒精打采的辛瑞媳婦:“瞧到沒,剛才一個人影,咻的一下飛走了。天殺的,該不會是採花賊吧,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