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太太出了事,第一個問罪的就是景秀。
見景秀還怔怔的發愣,捧著甜白瓷杯,目中無焦距的盯著一個地方。白蘇輕言嘆了口氣,多說無益,這事還得景秀自己想明白才行,便由著她靜靜的坐著,轉身去整理霍氏床頭。
探過霍氏鼻息,稍鬆了口氣,好在景秀力氣不大,真未傷到,鼻尖還存著微弱的氣息,偏眼下又不敢去請廖大夫,白蘇只好翻了屜籠裡的藥膏,給霍氏均勻抹在脖子間,以遮住那淤痕。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屋子裡只有兩人,沒有一人說話,安靜的落針可聞。
白蘇靜悄悄的候在景秀身旁,看她手上捧著的熱茶冒的熱氣影兒不見,準備伸手接過來。
那甜白的瓷杯剛離了景秀的手,景秀一個警醒,手一歪整杯茶順勢滑落,好在白蘇眼疾手快的接個正著,只一晃盪將茶水濺到景秀手上。
茶早已涼透,沁冷的液體沾滿了手背,像是要融進她被仇恨之火塞滿的心房,便有一股清流劃過,景秀緩緩回過神,木然的撣了撣衣衫上留著的幾片茶葉,滿心的驚惶也終於化作了淡定。
靜靜的坐著那刻,她想了很多,有過去,有現在,也有將來。過去她沉浸在為娘復仇的悲慟中,可以為報仇不惜一切,如今得知真相,雖然仇人就在眼前,但掐著霍氏脖子時,心裡也跳的奇快。原來,她很怕殺人,特別是霍氏病怏怏的毫無縛雞之力去還手,她更是下不了手。
與其殺了她,不如就由著霍氏生不如死的躺著,再也醒不來,這種滋味比親手殺了她更讓霍氏痛苦的吧!她也可趁著侍疾的理由,留在遠香堂與哥哥相認,讓府里人都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親兄妹。
還有景沫,她和霍氏一樣都是表裡不一的人,握著鄧睿的軟肋威脅自己,縱然暫時不能拿捏她,可也不能輕易如了她的願。
過去活的卑微,現在許多事依然不能隨心所欲,每走一步照樣如履薄冰,可是將來的路,她再也不想這樣走下去,她要讓娘看看,她的女兒會活的更好。
白蘇見景秀嬌美面容重新有如一抹最亮的豔色,甜美的笑意再度綻放在她唇角,眼中仍舊是倔強的堅韌。她心中溫暖如綿,開心地道:“六小姐想通了就好。”
景秀眉心一鬆,唇角便有了一點笑意,拉著白蘇的手道:“我還等著看你和那心上人在一塊,全了你們倆的好事。”
白蘇的臉色微微發紅,嗔了她一眼,靜了片刻才道:“六小姐也該為自己的親事想想主意。”
見景秀笑意淡了下去,她始終不忍道:“如今查清了往事,心裡的包袱也該落下,和睿表少爺的親事總得琢磨調理,六小姐心裡喜歡別人,勉強和睿表少爺成親,不止愧對邵大人的心意,你自己那道坎也過不去,更對不起的是睿表少爺。再有那馬道婆說的那番,也許真的有理,若是被她說中,到時……”
“怎麼輕信了她的胡言亂語?”景秀低聲打斷她:“縱然她說的似模似樣,卻毫無憑據,不過是胡謅了幾句,指不定在誰跟前都是這話,倒把你唬著了!”
白蘇慎重地道:“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景秀看了她一眼,白蘇才不繼續說下去,景秀緩緩低語道:“時間緊迫,我已是一籌莫展,沒有主意。”
白蘇心念如電,五日時間是太緊了。
景秀噙了一絲苦笑,安穩地道:“她這樣算計我,我也反敬給她。她逼迫我做出選擇,我也該讓她受一受這種滋味。”
白蘇聽這話,想起了方才和馬道婆那些話,不由問:“是要讓大小姐去家庵為太太祈福,日夜供奉在菩薩身前嗎?”
景秀點點頭,白蘇又道:“大小姐也不是個輕易妥協的主,只怕會想個妥全的法子,府裡這麼多小姐,沒準她就能讓別人去了。”
的確,景沫心思狠辣,多有能耐,哪肯青燈古佛的陪伴著菩薩。在那家庵裡,可是每日都要抄寫佛經,敲著木魚誦經,一步都出不來,直到霍氏病有起色。景沫定然會想盡法子反抗。
所以,她才想了另一條路,讓景沫不得不做決定。
“我記得明日好像是父親沐休日吧!”
聽景秀突然問起這個,白蘇想了想,適才點頭。
景秀微微沉吟,招了白蘇,在她耳畔細細吩咐。
甫一說完,白蘇訝然地道:“這樣穩妥嗎?”
景秀躊躇片刻,也不太確定會有什麼後果,只是沒有辦法,“姑且試一試吧,難得明日父親在家。”
白蘇神情格外鄭重,太太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