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入眼底,深幽的眼睛中漸漸湧起一絲笑意:“幾夜未睡,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說完這話,他鬆開了握住她的手。
景秀抽開手,苦澀一笑:“這麼說,你不打算放過我?”
傅四爺眼眸一黯,眉心又重新捲起疲憊與淡漠,最後化為若有若無的嘆息,背轉開身子:“等你何時惹我厭了。”
景秀目光流轉,苦笑一聲。
傅四爺聽著那聲苦笑,走到桌前坐了下來,重新斟了杯茶,讓那騰騰的熱氣蒸到眼睛裡,洗盡方才那一瞬間低垂著的睫毛散落下的水珠。
景秀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垂下目光。
隨著外面近要明亮的天色,景秀吸了吸鼻子,木木的從懷裡拿出那藥瓶,放在桌上:“解藥真假,只要你知道,如何處置也隨你。”
傅四爺看著桌前的解藥,淡淡地張口道:“餵你母親服下吧!”
景秀愕然,他笑著解釋道:“也該醒來了。”
也就是這藥是解藥。
景秀卻不肯接下:“既然那毒是大姐姐所下,四叔還是讓大姐姐去喂她服下吧!”
說著,便轉開了身子走出去。
臨到門前,她又陡然回過頭,看著坐在那裡的人,喉嚨有些哽咽地道:“還有,放過邵大人吧!四叔要比我睿智,他處處為朝廷為百姓,不該就讓他那樣沒了……”
傅四爺沉默不語。
直到看著景秀匆匆的跨出門去,他緩緩闔上目。
**********
自那以後,景秀留在清風閣,不再踏出門,陪著巧娘復原身體,畢竟她年歲已高,受到景秀燒死的刺激,打擊沉重,好幾天才能醒來。
璞玉也很懂事,巧娘醒後,每日陪在她,乖覺聽話,日夜伺候著,也算幫景秀分擔。
而巧娘這一長覺醒來,驚覺清風閣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且不說景秀這孩子安安靜靜的,哪裡也不去,就留在清風閣,不是靜靜的坐在窗前刺繡,就是臨摹著字帖,下人們也有了精氣神兒,做事都麻利不少,省的讓她和白蘇費口水沫子教導。
而會有這樣的變化,原來是傅府當家主母三日後已醒了過來,只不過在床上躺的久了,還不能下地,那一身富態也全然沒了,只餘下消瘦與滄桑,因為醒來之後,她就已知道發生了何事?下人們傳的沸沸揚揚,那大小姐景沫毒害自己母親的事,傳到霍氏耳裡,正是雪上加霜,打擊不小。
傅正禮也請馬道婆在內院最東邊的院子裡,也就是安姨娘曾住的偏僻院裡修葺了座家庵,小小巧巧的,簡陋的很,幾日時間搭建好,就將景沫送進去關著,每日長伴古佛,吃齋唸經。
發生這樣多不爽心的事,唯一讓人高興的是,便是景蝶與季閔的婚事商議穩妥,定在七月初八的黃道吉日,只餘下大半個月時間。
她自有她的忙碌,女兒家出嫁前都會關在閨閣裡繡嫁妝,不容出來,大抵是繡女兒家的貼身衣服,也不好假手他人,她便是不願繡,景秀也不好出手幫忙。
倒是會揹著蕭姨娘歡天喜地出外辦嫁妝的時候,央求著景秀和景璃去她那兒略坐一坐,三人也不去談那勞什子的煩心事,只談刺繡,景璃在她們三人中繡藝最好,或指點一二的,景蝶和景秀也跟著學學,偶爾笑鬧一堂,好不愜意。
而景璃在意的徐恆也還在府裡,一面是要為霍氏診脈,一面也要去給傅景榮治病,他的身子虧損厲害,已要到藥石無方的境地,可景秀卻決絕不肯放棄,且命人四處去尋良醫。
因傅景榮為自個治病的藥全是他從玲瓏十二館翻醫書而來,景秀為了醫治她,只好抽空往玲瓏十二館跑去翻查,那裡有傅氏一族收集百年的古籍,醫典修方樣樣齊全,翻查起來費了好一通力氣。
只是每次過去時,都會看到傅四爺也坐在那裡看書,景秀和他打過照面後,便無後話,各自做各自的事。
這日,景秀如往常一樣來至玲瓏十二館,果見他也在閣樓上坐著,她客氣見過禮後,就要去那排堆滿書籍的多寶閣上翻查。
身後忽然傳來沉聲道:“五日了,不與我說話,如何會讓我厭了你?”
景秀正翻開一本書,聽到他的聲音,靜了片刻才緩緩道:“要我說些什麼呢?”
傅四爺走到她身邊,從高案上隨意拿了一本醫書,翻了兩頁,遞給景秀道:“素問,卷一,平人氣象論第一,決死生篇第二,髒氣法時論第三……卷二,移精變氣論第八,玉版論要篇第九……”
景秀眉眼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