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跟我說的話不過是酒後胡言罷了,我不必信的。
可是我的全身又開始有那種發麻軟塌塌的感覺,我知道唐嶺的話其實已經被我聽進心裡去了。
剛才我問的話不知怎麼觸動了唐嶺,我看見他的眼睛裡亮晶晶的,然後就見到他飛快的抬起手在眼角擦了一下,臉色也跟著陰鬱起來。
我倒是鬆了口氣。
這樣陰鬱的唐嶺才是他本來的面目,這段日子他的溫讓我很不習慣,甚至覺得好假,現在又看見他這個樣子一下子心裡安定了很多。
我暗罵自己賤,別人對你冷言冷語你反倒覺得正常,不怪唐嶺說我兩年前瘋掉了。
我瘋掉了……我怎麼會瘋掉,我忘記了那麼多事情,就因為我瘋掉過嗎?
我恐懼起來,因為我在心裡反覆唸叨著“我瘋掉了”這句話時,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逐漸出現……
我似乎看見一些晃眼的燭火光亮在眼前晃動著,我跟什麼人一起跪在佛像前面,身邊的那個人還在對我說著什麼。
還有,我跪在板橋上面嚎啕大哭,我的樣子不是十年前,可我幹嘛在那裡哭呢,我雖然想起了這些畫面片斷,可是腦子根本跟不上,還是想不起來當時發生了什麼才會讓我那個樣子。
我打了個寒噤,禪房門外也響起風猛烈吹過的呼嘯聲。
這時候,唐嶺已經伸手從布袋子裡拿出了他口中所說的那個蜜蠟墜子,溫潤的雞油黃色在屋子裡的燈光下罩著一層有些詭異神秘的氣息。
唐嶺舉著蜜蠟墜子在我面前晃了晃,他對我說:“呂岩一定跟你說了我接的那個電話,我最晚後天就要去我爸的老家,我要帶著這個過去……”
我沉默著,目光在唐嶺臉上和蜜蠟墜子上面來回移動著,我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裡說起問起,腦子裡實在太亂了。
“我可能很久都回不來,你回到刑警學院按我佈置的繼續工作,有事情我們電話聯絡。”唐嶺冷不防轉了話頭,我腦子反應遲鈍中,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講什麼。
大概見我沒什麼明顯的反應,唐嶺有些落寞的笑笑站起來。
“我們回去吧,我這麼一折騰也醒酒了。”
走出小廟的時候,我在幽暗的小巷子裡突然問唐嶺:“兩年前的事情,我好像想起來一些……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我們怎麼認識的,我連自己怎麼來過蘇河都想不起來,你也說自己這次走可能很久都不回來,告訴完我再走,現在就說。”
我的語氣難得強硬,唐嶺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巷子外走,可他倒沒像過去那樣不想回答我就沉默,我聽見他語氣平靜的對我說,等他明天酒醒了再告訴我。
我一聽這話就急了,快步靠近他拽住他的衣服。
“不行。現在就說!”
唐嶺突然站住,我放開抓著他衣服的手,靜靜站在他身後。
周圍全是黑乎乎的,可是我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站立在他的陰影裡,心頭說不出的難受糾結。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我從沒想過自己兩年前竟是在蘇河見過唐嶺。
為什麼總是在蘇河,我討厭這個地方,可是又忘不掉這裡發生過的一切。
不對……我忘記了兩年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可是十年前的那些沒有。也許十年前那些也有遺忘,只是我現在分不清楚。
唐嶺慢慢轉過身,他身體晃了一下,看來還是喝多了,一出了小廟那種清靜之地就掩飾不住了。
“令令,”唐嶺聲音溫柔喃喃的叫了我名字,我恍惚看見他眼睛裡明亮起來,他伸手握上我的手,“那我們去板橋那裡說,我全都告訴你。”
唐嶺的手跟我的手一樣冰冷,我心中一陣刺痛,眼睛裡泛起水霧,多虧天色夠黑什麼都看不清楚。
“好。”
第154章 我是唐令
我第一次心甘情願被唐嶺拉著手一起走,跟著他朝板橋的方向而去。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快兩點了,蘇河的酒吧允許營業的最晚時間也是兩點,去板橋的路上因為臨近酒吧街反而熱鬧起來。
這時候,盡興沒盡興的人們都需要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結束這一天了。
唐嶺緊拉著我的手一點都不溫暖,直到我們馬上就要走上板橋了,他的手上才有了點暖和的意思。
“令令,兩年前我就是在酒吧遇上你的,你仔細想想,那家酒吧現在改成咖啡館了。”唐嶺的聲音似乎因為寒冷變得清晰很多,不留意已經感覺不到多少酒後舌頭麻木的發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