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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正兒八經的髮型,便好似換了一人。

若非當時見他眉眼清秀,難以印象深刻。

他看見我,也愣了一愣,說:“哎,你……”

我說:“幸會。”伸出手,“沒想到你在這裡工作。”

他趕緊收了手機與我握手:“真是太巧了。你也在這裡工作?”

我笑:“曾經是。”

他臉上露出略略遺憾的表情:“噢……”

我補充:“我來交接一些工作。”

老陳摁了電鈕,電梯又緩緩上升。

他也去21樓。

我說:“是找周總?”

他點一點頭。

“嘿,每一次猜拳總是我輸,只好我上來。”

老陳握拳湊到嘴邊,微微咳了一聲。

我說:“那要祝你好運。”

他衝我微笑:“謝謝。”

電梯門再度開啟,已經是21樓。

我說:“我有些私事要找周總,可能會耽誤你的工作,還是你先進去吧。”

他也不退讓,連忙抱著檔案袋跑進去。

老陳這才低聲說:“那是個實習生。大學畢業,剛來一個星期。”

“哪個部門?”

“梁經理手下。”

那個工作狂。

我說:“到底年輕人,比我們有活力。走路也帶一陣風。”

他只好點頭。

沈珺不在前臺,我坐在辦公室外面翻報紙雜誌,等了半個小時,才看見他開門出來。後面跟著周宴。

老陳迎上去:“先生。”

周宴拍了拍老陳的肩,對我說:“我開車。木曉,你的車先停在這裡。”

那年輕人看看周宴,又看看我,彷彿想說什麼,終於衝我點頭一笑,走去等電梯。

我說:“謝謝。還要麻煩你送我回來拿車。”

老陳緊張地看我。

周宴沒有生氣,只說:“不客氣。”

周宴的車就是昨天沈珺坐的那輛黑色轎車。

很久不坐此車,我覺得裡面充斥陌生香味,怎樣坐都不自在。

我說:“沈珺呢?”

他看我一眼,把車開出停車場,才說:“新房的裝修需要有人監督。本來想讓老陳去。她自告奮勇。”

我說:“你告訴她了吧。”

他點頭。從包裡拿出離婚協議書給我。

一式三份。甲方都已簽好。

“你看一看。”

我掃一眼,飛快寫下姓名日期,在心底描繪沈珺表情。終覺自己無趣。剛摸出煙盒,周宴發話:“木曉,少抽點。”

我鬆開手,煙盒滑進手提包底層。

“對不起。老習慣了。”

他沉默。

我側眼看窗外。

民政局還在當年的老地方。綠樹掩著粉牆,只是樹更高一些,牆更舊一些。

上一次我們進去是為了拿紅本,如今再進去卻是為了換綠本。

準備登記的新人在樓道里摟摟抱抱地來去。一對對紅光滿面,只差臉上寫喜字。

我說:“紅的過了時,換一本綠的以免視覺疲勞也好。”

他不答我。

天底下大約沒有比我們離得更乾脆的夫妻。工作人員反覆問:“真的考慮好了?夫妻一場不容易,非得一拍兩散?”

我被問得不耐煩,說:“我們已經考慮過一萬遍。”

直到回到公司樓下的停車場,我走下車,臨關門時說:“總算好聚好散。”

他隔著車窗對我說:“證先放在我這裡。免得被牧牧在家裡翻出來。”

他想得很周到。牧牧已認得很多字。

我說:“好。”

時間已是十點。牧牧十一點就要放學。我需趕緊開車去接牧牧回家。

我揮一揮手:“祝你們白頭到老。”

走得很瀟灑。

回到自己車上,才發覺雙手顫得厲害。我拿出包裡的煙與打火機,點燃一支,卻怎麼也送不到嘴邊。

最後不得不掐滅。

一切都結束了。沒有不依不饒的車輪大戰,沒有糾纏不清的財產分割,唯一的女兒也歸我所有。還有什麼可不滿足?

不,沒有了。已經沒有了。

我發動車子開往幼兒園。

那裡有我最後的天使。

當天果真有人送狗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