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展老爺子就坐在轉向落地窗外的旋椅上。
“你坐。”展老爺子出聲,語氣平靜,帶著冷意。
我在辦公桌前坐下,問,“爺爺,您身體……”
旋椅轉過來,展老爺子看著我道,“我這把老骨頭,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目光落在展老爺子身上,我心微微震了一下。
這兩年。我見過棋盤上無理取鬧、蠻不講理的展老爺子,見過落寞悔過,懊悔不已的展老爺子、見過開懷大笑、悠閒品茶的展老爺子。獨獨眼前這個臉上帶著肅嚴之氣,目光凌厲如刀的展老爺子。
他身上的氣息和餘揚暴怒時相似,卻又有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沾染過血色,幾十年風霜磨練出來的。
只兩眼,我錯開目光,揣在心中的擔憂在一剎那間變成畏懼。
“爺爺,您節哀順便。”
白髮人送黑髮人,喪子之痛對於一個七十歲的老人來說太過沉重。
“哀?”展老爺子緩緩道,“我不哀,我高興。”
“……”
我一驚,抬頭看展老爺子。
展老爺子直視我,聲音微揚,“我高興我養了個好孫子,在心狠手辣這方面,他比他二叔有過之而不及!”展老爺子手中柺棍在地板上重重一磕,怒道,“他二叔再荒唐,再攻於算計,也沒有對自己的血脈至親下手!展寒陽他好,他不愧流著展家血,他做到了!”
展老爺子的聲音明明不大,卻震的我耳膜直痛。
寒意隨著他的話爬上後背,脖側,頭皮,沒一會,全身都凍的麻木了。
展建華跳樓自殺和餘揚有關?
這不可能,餘揚雖然一直對他父親不親又頗有微詞,可那畢竟是他生父。他再冷血,也不至於對他親生父親下手。
“你不信?嗯?”那聲嗯微揚,滿是不質問。
我嚥下一口吐沫,搖頭,“爺……展老,我不知道。我對展家的事不瞭解。您今天叫我來……”
展家的恩怨我沒興趣,我來這裡是因為掛念一個對我幫助頗多,很疼我的老人。
如今看來,我似乎是來錯了。
“我叫你來,”展老爺子從桌上拿過一件檔案,遞給我道,“是為這個。”
我接過來瞄一眼。再次震驚。
美寶國際的股份轉讓書,展老爺子,轉給展冉。
“爺爺,無功不受祿,這個我不能要。”
“這不是給方小冉的。”展老爺子道,“這是給展冉的。展家子孫,不論男女。都會得到美寶國際百分之五的股份。”
“什麼意思?”我把那份股權轉讓書推遠,似毒藥一樣不敢沾手。
什麼展家子孫,什麼美寶國際股份,他在說什麼,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簽了字,”展老爺子推過一隻水筆,“你就是我兄弟流落在外的孫女,被正式認回展家的展家子孫。”
“可我不是!”我雖然現在叫展冉,可我是方小冉,我不是展家人!
“我說是你就是。”展老爺子展開檔案放在我面前,起身走到我身側,把水筆擰開再次遞給我,“你對他還報有期望?還想和他在一起?”
我連連搖頭,“沒有。我沒有。”
“那為什麼不籤?這份檔案,對你百利而無一害。展冉……”
“我不是展冉,不是。”
我想起身,卻被展老爺子按著肩膀坐下。
“你既然不想和展寒陽在一起,那籤不籤這個字,是展冉還是方小冉,對你有什麼區別?”
“我沒想和他在一起。可我為什麼要籤這個字。展老,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回頭,直視展老爺子。
一個名字到另一個名字,背後是數以億計的資產,在他口中竟然是沒有區別。
那還有什麼是有區別?
展老爺子低頭看我,把筆塞到我手中握緊,“……冉冉,我不想做什麼。你就當是我給你的補償,是對我未能出世的重孫的補償。”
“……”
我回頭,視線落在那份股權轉讓書上。
只要簽字,我就是展冉。只要簽字,我就家產億萬。而且就如展老爺子所說那樣,這對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方小冉有什麼?
她除了有兩段荒謬的婚姻,一個死在腹中的孩子,一個聲名狼藉的名聲外,還有什麼?
她什麼都沒有……
五分鐘後,展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