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流“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謝清悠挑著眉,看看我,又看看他。“我怎麼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對了,說今日觀裡進了奸細,不會就是她吧?”說罷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我,面色越來越難看。
“謝清流,什麼小道姑,這人是何其軒吧!”
正好這時我用力咬住江上秋掌心一塊肉,他悶哼一聲,終於鬆手。
“沒錯,就是何其軒,你快些帶我去見姬長陵。”
我其實不是發脾氣,我真有話要跟那個人說。
他媽的皇帝了不起啊,怎麼就豬油蒙了心,逼死自己的左右手,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嫌鳳起過於太平麼?
聽我自曝身份,謝清流也沒說什麼,眼裡有些瞭然的笑;而江上秋握著被我咬出血的手,呆在當場,臉上那表情我很熟悉:何其軒,你怎麼能那麼傻?
謝清悠一怔之下,也笑了。“何其軒,還真是你麼?膽子倒不小,想不到你這等兇蠻。”回頭看看謝清流,“你帶她進來的?”
謝清流“嗯”一聲,雙手抱胸。“畢竟是我妻主,想送岳母大人最後一程,也不算過分。”
謝清悠點頭。“說的是。”又對我道,“你想見陛下?”
我挑眉。“是,怎麼,不讓見?”
謝清悠失笑。“讓見,怎麼不讓見。”春水般眸子滴溜溜轉一圈,“你非要送死,我怎麼也要成全了你。好歹也是我弟妹。”笑得更是歡暢。“今日我真是高興,何太華死了,何公子你又自動送上門來,走,這就跟我去見皇上。”伸手來牽我手。
有人展臂一攔,將我拖到身邊。“等等,讓她給何太華換件衣裳,我就送她出去給你。”
是謝清流。
謝清悠看著他,偏頭沉思片刻。“也好,就這一間屋子,也不怕你跑了。”回眼掃過靜躺著的何太華,嘴角又不由翹起,轉身出門,“給你們一注香時間,長了我可不等。”他的兩個貼身禁衛也跟著一起出了房間,只有江上秋還站在那裡,眉頭鎖緊了看著我。
謝清流瞥他一眼,懶懶道:“江大人,我要給我岳母換衣裳,外人似乎不便在場。”
江上秋哼了一聲,沒理他,只盯著我,低聲問道:“何其軒,你真要去送死麼?”
我笑。“我只是去見姬長陵,誰說就一定是送死?”
她忌諱的人已經去了,何太華又歿了,我就不信她沒有半點愧疚。說我去送死,還真不一定。
江上秋冷冷道:“你還是這麼天真,你當她會因為逼死何太華愧疚麼?就算是,她不見你,還能念在你母親份上,對你睜隻眼閉隻眼網開一面,如今你非要跳到她面前,提醒她這件事做得不地道,不是激她殺你麼?平日腦子不算壞,怎麼老做蠢事!”
我笑得更是厲害,不以為然地撇嘴。“江上秋,你幾時這麼好心了?”搖頭,“真不明白,就有那劊子手,洗白了臉就以為能扮觀音麼?”
“再說了,就算我真去送死,與你何干?”
江上秋不說話了,轉而對著另一個。“謝清流,她渾你也跟著犯渾麼?”
謝清流貼在我背後,兩個手自上而下攬著我身子,下巴抵在我額角,看也不看他一眼,懶懶道:“軒軒啊,這人是你什麼人,恁的囉嗦——”
我噗嗤一聲笑了。
“格勒”一下,江上秋身邊的那張紫檀几案發出一記鈍響。
只見他低頭持案而立,片刻抬起,面上又是溫潤俊和的笑。“如此,是江某多事。”
甩了甩衣袖,翩然推門而出。
謝清流看著那幾案,眸光閃爍,唇角似笑非笑。
我這時卻收了笑,靜靜看著他,問道:“清流,你跟你大哥,真是謝公翟家子弟麼?”
他眼裡精光一閃,“什麼意思?”
我吸口氣,緩緩道:“謝清悠為何這麼恨何太華?我母親曾經對你們做過什麼嗎?”
謝清悠對何太華的態度,絕不是權謀政敵,而是赤-裸裸的仇恨。
謝清流凝視我半晌,道:“在其位,謀其政。誰都可以是這天下的殺人工具,說不清誰是冤頭債主,什麼恨不恨的,我是不知道。”
我看著眼前這似遠似近的人,難得認真的臉,心頭迷惘。“清流,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面上神情百轉,最後還是眨眨眼,笑道:“我是你府上正君啊,軒軒,你糊塗了麼?”
我輕嘆口氣。罷了,衝他伸出手。“要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