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得意地撇嘴。“你是沒見自己提起他時的樣子,眉梢眼角那叫一個春情盪漾!”
我有些臉紅。“這麼明顯?”
還以為自己對小葉子不過偶有牽掛,原來看在別人眼裡,是這般清楚的眷戀麼?
姬少陌白我一眼,突然又一把奪過我手中摺扇。“還有你這扇子,去的時候明明空白,回來就添了字畫。”念著扇上題詞,“若能共賞江山水——”冷笑,“這話分明是定情麼,是那小葉子寫給你的?”再細看扇面,眯起眼,“這字這畫倒是難得的好。”
我笑而不答,心頭諸般情緒上湧,混作一團濁氣。因為有了心事,再灌幾杯,就有些後繼無力。
姬少陌顯然未曾盡興,見我不支,也沒法子,只能怨聲載道地將我送回相府。
她前腳剛走,我後腳就被人拖住。
低頭一看,整個人傻了。那抱著我大腿的人,竟是江夏。
“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光天化日的,又在我家大門口,像什麼樣子!”
我立時身上一層冷汗,這是搞什麼呢,小祖宗。
“先生,”他眼若晨星,焦油滾熱。“何其軒,你救救我哥吧!”
“啊?”若不是周圍人跟我一起瞪大了眼,我當真要懷疑自己幻聽。“你說什麼?”
“我求你救救我哥!”他仍是抱著我腿跪著,眼裡晶瑩,竟是有淚滾落。
奶奶的誰來告訴我這是什麼狀況?先是莫名其妙被人反休了,接著這當愛已成往事的曾經未來小叔子又跪地抱大腿,求我饒了我那根本還沒機會娶進門的前夫。
再說江夏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麼?那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唯恐這世道不夠亂唯恐他威風不夠大得了便宜就賣乖自己犯錯死不認的小閻王啊,此時居然給我跪下了!
“幫幫我哥吧!”
幫幫你哥。老實說問題不在於我是否願意幫,而是一,我算哪根蔥,有什麼資格幫人?二,你是自己找上門去被貶的,我不幸災樂禍已經算大度,幫你?
莫說我無能解救你,就算能,我犯的上嗎?
不予追究已是我的極限。從此江郎是路人。
我壓下心頭火,示意左右侍從。一眾人早覺尷尬,但礙於江夏是左相之子,不同尋常人等,我不下令他們也不敢過於推搡。見我使了眼色,方有人上前強行拎起江夏。
他原本蜜色的小臉瞬間發白,卻只是固執地看著我。“你救救我哥!我求你!”
我不耐煩地揮手。“你莫要求我,我與你哥早無任何關係。”
“他不能待在那裡,人會廢掉的,我今日偷偷跑去探視,他過得很苦,連吃飽都是問題……”江夏說著,眼圈一紅,淚就滾下來了。那麼清澈一大滴,啪噠啪嗒地掉在地上,看得我直心煩。
“好了,你跟我這裡哭什麼?”我耐著性子道,“這不都是他自找的?”
寧願受這樣罪都要跟我撇清,到底是有多厭憎我?
“什麼自找,何其軒你真是沒良心!”江夏說了半日,見我只是不理,終於急了。
“我沒良心?”我這下聽傻了,到底是誰拋棄的誰啊!到頭來,居然是我沒良心?
算了,不跟無知小朋友一般見識。
“好好好,我沒良心,我承認,我何其軒本就不是好人。江少你能回家了嗎?”
江夏氣得揮出一個拳頭,到我面門的時又生生停下,咬牙道:“何其軒,算你狠!”
我頭變成兩個大,瞪著身邊只顧看熱鬧的人。“都是吃白飯的?只會看戲?還不把人架出去!”
立刻有幾個家侍圍住了江夏,將他架住,一面勸說:“江少爺啊,你稍安勿躁,這事須怪不得我家公子啊!”
“放屁!”江夏拼命掙扎,奈何那幾個侍衛都身有武功,他這樣細胳膊細腿,哪裡拗得過人,嘴裡還是急罵:“何其軒你不是人,我哥這些日子受了寒,如今高燒不止,再這麼下去會死的!”
“發燒了?”我皺起眉頭,淡淡道,“發燒你不請大夫,跟我這裡嚷嚷什麼?”
江夏怒道:“大夫?哪個大夫敢給他治病!請的到大夫我還來找你?”
你找了我也一樣請不到大夫啊。
我嘆口氣。“你走吧,別鬧了,你自己不要臉面,也要顧及你哥和你母親的體面。”
江夏臉都扭曲了,雙拳緊握。
“何其軒,我只是想不到你居然真的會這般無情,真的就不管我哥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