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身子,撿起那碗重新放好。
那人掃我一眼,黑白分明的犀利。
我笑笑,起身進屋。
雖則大半的禁衛都在外紮營,人還是不少。
小二把平日不用的桌椅都擺出來,才勉強夠坐。廳裡立時擠得滿滿當當。
一會上了菜。鄉野小店,時間又倉促,不過是些滷肉,雜菜。
看那餐具各式各樣,也不配套,只怕是從隔壁借來的。
隨意吃了幾口。
小二又抱著兩壇酒出來,說是雲來客棧自制的陳釀。
吳鉤看看我。“何公子,你說喝不喝?”
我環視周圍,眾人臉上都有垂涎之色。
“不過是送親,又不是去打仗,想喝就喝吧。”見史官臉有不愉,“那麼多人,每個也就分到一碗,不妨事的。”
這吳鉤真不是好人,把難題扔給我,反正給不給喝,都有人怨。
不過怨不怨的,我還真不在意。
那史官哼了一聲,用鼻子說,何其軒果然是個廢物膏粱。其餘人倒是一陣歡呼。
吳鉤看著我,若有所思。
我笑笑,手點點面前粗碗,示意小二倒酒。
清風送香,雖是土釀,盛在碗裡色作金黃,倒也有幾分誘人。
端詳一下,伸手去夠碗,卻拿了一個空。
一隻手抓起我那碗酒送到自己嘴邊,一飲而盡。
飲畢,伸袖子擦擦嘴角,將碗放回我桌面。
是剛才門口吃饅頭的仁兄。
他看著我,笑了一下,牙齒甚是齊整。
“剛才撞翻我的酒,現下陪我一碗,也應當吧。”
我點點頭。“的確應該。”
他又瞥我一眼,轉身走了。姿勢懶洋洋的,背卻挺得很直。
“早聽人說何公子風流大名,卻原來連個落拓江湖客都不放過麼?”
李雲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我嗤了一聲,夾了一筷子菜。
見我不理睬,她轉而對著朱沉香。
“何公子,你這小侍,沒事整個面紗罩著,到底是何等國色天香?讓我們見識一下如何?”
話說完,鹹豬手就直接去揭面紗。
我一把抓住她腕子,冷冷道:“才喝了一杯,就發起酒瘋來了。”
甩掉她手,轉拉起朱沉香的,起身。
“吳統領,我先上去歇著了。”也不等他回答,吩咐小二帶路。
李雲嘿嘿一聲。“何公子當真急色,這就迫不及待回房去啊!”
底下禁衛笑成一團。
我只作不聞,心中卻想,這李雲長得粗,面板倒挺細,這腕子摸去,竟然柔滑入骨。
自出發開始,這周圍就有些古怪。我只想低調,所以一直不理會她的挑釁,要不是招惹到朱沉香,也不會與她做口舌之爭。
“公子,難為你了。”進了屋,朱沉香略帶歉意地說了一句。
“沒事。”我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沉香,你再忍兩天,出了鳳起就好了。”
說是那麼說,其實我心裡半點沒有把握。總覺得前路必有波折。
但是朱沉香跟在我身邊,也不見得安全。早點送出去,眼不見為淨。
至於他此去路上如何,我也不是他媽,管不了那麼多。
一會小二送來熱水。我淨了手面,脫了外衣,直接上床躺了。
朱沉香只是站著。
我拍拍床。“上來啊。”
“不敢。”
誒?這人。還以為處了這幾天,多少知道我的脾氣了。要下手我跟你客氣啥?
“我不會動你,上來吧。”
朱沉香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不是怕你,怕的是別人。”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誰?”
他不再回答,徑直在桌前坐下。“公子自歇吧。”
算了,這些人啊,個個心思深沉。
懶得多想,我翻身向裡,留出半邊床。“那我先睡了。”
雖則背上總有兩道目光流連,我還是很快進入夢鄉。
或許是擔著心事,睡得很不踏實。夢裡被人追殺,周圍遍地血肉瘡痍。
我拼命跑著,腿上卻像掛了鉛球,只是抬不動,急得想哭。
嘴裡要叫,胸口悶得出奇,始終出不了聲。
迷糊中有人抓住我手,說其軒莫怕,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