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瓶,少了一瓶。”
“喂,”小男孩氣鼓鼓的不樂意了:“你們兩個好沒規矩,收人家禮品好歹說聲謝謝吧。哪有當主人家面評論值多少錢的!”
我蹲下身來,摸摸男孩的臉蛋:“你叫小右吧?”
“恩,保佑的佑,不是右手的右!爸爸說,右手給人的感覺是擼多了……”
我低下頭,數了數這一箱擺放整齊的紅酒。是十一瓶。
十二個月份的主題精品版,惟獨……少了七月。
提起裙襬,我跑到窗前拉高視線。那個熟悉的身影,映在蔥蔥郁郁的灌木後面,始終,沒有正臉。
“七月,”梁希哲從後面走上來,輕輕搭住我的肩:“要去,見見他麼?”
我搖搖頭,轉身挽住我丈夫的手臂:“下樓,迎賓吧。”
我依然無法懷孕。看了幾次醫生,都說卵巢恢復的不太好,排卵質量很低,難以受孕。
家人從來沒有給過我任何壓力,但我心裡總是有疙瘩的。
大概是因為他們對我太好,我真的無以為報。
那天我突然突發奇想,說希哲,要不我幫你代孕個孩子吧?
他最近在忙一個訴訟案,又是離婚,夫妻雙方爭孩子呢。
這會兒差點出戲了,說你想什麼呢!
“我絕對不可能跟別的女人生孩子的,想都別想!”
“不是讓你去生!我們去找那種代孕機構,找個健康的女性冷凍卵子,我幫你生,好不好?我子宮又沒問題!”
梁希哲把我趕回臥室,讓我不要再神叨了。有沒有孩子這個事,都是天定的。
我哭著說,梁希哲,如果我杜七月真的是那麼認命認天的人,就活不到今天了。
後來,他同意了。
我們挑了一個白人的基因,因為那樣的孩子會漂亮。
我以三十二歲的高齡替他代孕了一對龍鳳胎,接下來的十個月裡,可想而知的堅信。
我幾乎不敢下床,連打噴嚏都小心翼翼的。
他心疼我,問我值得麼?辛辛苦苦生下來,都沒有一滴血跟我有關。
我說正是因為骨子裡不用帶我劉招弟的原生血統,我才會更疼愛他們。
我出身低貧,智商又不高。呵呵。我不在乎有沒有我的基因,只享受為你孕育的過程。
一轉眼,這對兄妹已經三歲了。哥哥叫梁茗,妹妹叫梁煙。
那天我帶著兩個孩子去上街,時代廣場的大螢幕上正在播放青樊灣地段的樓盤招商廣告。這些年,那邊的地段因為開發的越來越成熟,房價一個勁兒的飆升。
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腳,女兒說:“媽媽,你喜歡那邊的房子麼?讓爸爸也去買一套好不好?”
“不用了,咱家住這不是挺好麼?”
兒子說:“可是市區環境不好啊,幼兒園裡好多小朋友家都搬到郊區風景好的地方了。聽說有馬場,有高爾夫,還能摘葡萄呢。”
我牽著唇笑笑:“可是太偏的地方容易有鬼哦。”
“啊?什麼鬼?”小孩子都是獵奇的,一下子就瞪大了興奮的眼睛。
“呵呵,魔鬼哦,會抓人心的魔鬼。”
是魔鬼沒錯,無法靠近,不能擁有,卻永遠也……忘不掉。
發傳單的帥哥將一疊廣告塞給我:“太太,看看吧,我們的新樓盤,只要兩萬一起價哦!”
我說了聲謝謝,鬼使神差地開啟扉頁。
各種平面圖效果圖,琳琅滿目。跟所有的商家一樣,用裝逼的文字吹破天。
只是右下角的那張宣傳照,一看就是下了血本的,連董事長都親自上陣當模特。
邵丘揚……你還要不要點臉了?
純白色歐式裝潢的院子裡,碧綠的葡萄藤架下。那男人側身倚在米色的藤椅上,端著一盞紅酒杯。
遠處青山連綿,綠水徜徉。萬物萬景,卻都比不上他眼波里綣繾的美如畫。
快十年了,他真是一點都沒變呢。寂寞深藏,心思深鎖,眉宇間雲淡風輕。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掉了一滴眼淚下來,正好砸在宣傳頁的標題大字上——七月灣,等你來。
“媽媽你怎麼了?”孩子牽著我的衣角,小聲問。
我說沒事,這廣告太吹牛逼,辣眼睛。
我把宣傳頁還給了小帥哥,帶著孩子一路走。
腦中揮散不去的那張側臉,漸漸重合了當年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