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眼看這大好春光就要溜走了。後天五月初九天元節,西市有燈會和廟會,不才微臣想約殿下出去走走,不知殿下能否賞臣這個恩典。”
葉昭和乍聽李鶴邀她去賞燈會,心上像是撒了糖一樣,甜的都要化出來了。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
大殿裡寂靜無聲,窗外的鳥鳴蟬音清晰可聞。
李鶴低頭拱手,不敢直視葉昭和的臉,玉色臉頰蒙上了一層緋色,咚咚的心跳聲如重錘擂鼓。
他不安的握了握手,如同等待著郎中宣判的病人。
葉昭和茶色淺眸熠熠生輝,杏眼水汽氤氳,煙波浩渺,她極力剋制住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穩重的儲君,半晌之後,她終於開言道:“好。”
李鶴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如此,臣恭候殿下鳳駕。”
這番交談到此結束,走出東宮的時候,李鶴看著遼闊的天幕和天邊絢爛的金色霞光,才長長的吐出胸中的那口氣。
他回頭看著黑瓦紅牆、巍峨磅礴的東宮大殿,又想起早上出門前和父親忠平候李朗的那番談話,父親交代他後日的天元節務必要把東宮約出來,還要他儘量博取東宮的好感。
李鶴心中疑團漸升:“我李家是淳西六氏之一,又是開國的功臣。即便無需站隊,繼位的皇儲也不能加害於我李氏。父親為何非要捲入奪嫡之爭中?此事與我族百害而無一利。相反,萬一站錯了隊……
這一琢磨,李鶴反倒驚起了一身冷汗,他胡亂搓了搓緋紅的官服。打定主意回去勸說忠平候不要蹚進這潭渾水。
一陣冷風呼嘯著刮過,裹挾著落葉和殘花衝上半空。
東宮門口守門的小太監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搓了搓發癢的鼻尖,納悶的說道:“剛才還是大晴天,怎麼這一會功夫就起風了呢!”
正巧他身旁一個總管模樣的太監從他身邊走過,聽到他這話,若有若無的接了句:“怕是要變天了吧。”
李鶴走後,殿內侍立在一旁的黃鶯終於忍不住了,她擔憂的看著葉昭和,小聲的提醒道:“殿下,後日您要赴蘇將軍的約啊!”
黃鶯等了半天沒聽到葉昭和的回答,不禁出聲連連輕喚:“殿下,殿下。”
“啊!黃鶯你剛剛說什麼?”從李鶴走後,葉昭和就一直神遊八方,這時魂魄才剛剛回到殼子裡。
黃鶯微微往前弓背,靠近了葉昭和:“殿下,撫遠將軍蘇嵐回京述職,您答應了陛下,要代陛下去蘇宅探望。”
葉昭和想也不想,直接說道:“不去,孤要和李家小哥去看花燈。”
〃當真如此?訊息可靠嗎?〃齊國公主葉英和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似乎是為了再確定一遍,她快步上前走了幾步,來到階下跪著的暗衛面前,她微微弓起背,白皙的手指緊緊抓住對方的前襟:“東宮當真推掉了和撫遠將軍的宴會?”
〃千真萬確,殿下。聽說陛下氣的在紫宸殿裡摔了硯臺。〃
葉英和擊掌大笑:〃真乃天助我也!陛下一心想替他的寶貝女兒培植勢力,沒想到葉昭和自己不爭氣。這樣一來,到時只能由本宮代表皇家出面安撫鎮北王一系,淳西蘇氏馬上就是本宮的囊腫之物了。”
鎮北王蘇氏世代與英國公秦氏、忠平侯李氏同屬淳西六氏。蘇氏名門望族,家族中武將輩出,堪稱軍中巨擘。立國即受封王爵,所受恩寵遠遠高於其他五家,也是永泰帝對於蘇家世代鎮守大趙北境的一種補償。
撫遠將軍蘇嵐,是這一代鎮北王的長女,十三歲跟隨其父駐守青城,十六歲率輕騎奔襲胡羌左賢王部,俘虜王子大臣數十人,左賢王本人隻身逃出。此役,蘇嵐威名遠播,漠北諸部聞之膽戰,她本人也受封撫遠將軍。
近年來鎮北王身體時常抱恙,北境的大部分軍務都是蘇嵐在處理。蘇嵐已經隱約成為鎮北王府和北境事實上的最高統帥。
這樣的人物,自然是東宮和齊國公主雙方都想拉攏的,很不巧的是,這位蘇將軍自幼和葉昭和看不對眼。從小到大,兩個人見面沒有一炷香的功夫準能打起來。更不湊巧的是,蘇嵐之前還因為程元洲的案子參了葉昭和一本。
這次蘇嵐回京述職,為了表示天子的恩寵,也為了給葉昭和找個臺階向蘇家示好,永泰帝特命儲君葉昭和前去鎮北王府上探望。時間就定在五月初九。
黃鶯一聽葉昭和此話,心尖上蹭蹭的往上冒火,當時恨不得直接掐死自己這不著調的主君。她顧不上主僕名分有別,重重的說道:“殿下,那可是鎮北王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