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壓得低低的。
“俞大人稍候片刻,陛下應該就醒了。”
“不必了,這是安神的良藥,這些日子陛下瘦了好多。”
“奴才明白了。”
“不用告訴陛下我來過了。”
……
沐奕言一聽,立刻咳嗽了兩聲:“洪寶,這是誰在外面?”
過了好一會兒,門吱呀一聲看了,洪寶走了進來,利落地開啟簾子,屋子裡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
沐奕言從軟榻上坐了起來,看著門口的那襲白衣,一時之間,胸口又酸又甜,許多話湧上心頭,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俞愛卿,你來了。”她憋了半天,這才憋出一句話來。
俞鏞之在門口躬身行禮:“臣有些私事路過翰林院,便順道過來探望陛下。陛下安好,臣就放心了,臣告退。”
“等一等,”沐奕言脫口而出,“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朕也有話想要問你。”
俞鏞之卻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沐奕言有些納悶,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失聲叫了出來:“你怎麼了?臉上怎麼青了這麼一大塊?”
俞鏞之只好無奈地走了進來,步履之間有些蹣跚,支吾著道:“撞到門框上了。”
沐奕言又驚又怒:“你走路都不利索了還說撞到門框上了?誰打你了?誰這麼大的膽子!”
俞鏞之滿臉尷尬:“這……陛下勿怪,是臣的父親打的。”
沐奕言怔住了:“老太傅打你?為什麼?”
俞太傅一共有四個兒子,二嫡二庶,俞鏞之是最小的嫡子,又是最有出息的,俞太傅向來視為掌中寶,好端端地打他做什麼?還打得這麼狠?
她走到俞鏞之面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到了半路卻又尷尬地縮了回來,心疼地看著他臉上的烏青:“上藥了沒?老太傅打你你不會躲啊,或者去搬你母親做救兵,或者先討饒了再說,哪有你那麼傻,活該被打得那麼慘。”
俞鏞之默然看著她縮回去的手,半晌才道:“都是我不孝,惹父親生氣了,打了也好,我也不會太負疚。”
沐奕言有心想追問到底是什麼事,卻又怕俞鏞之反感,吶吶地道:“老太傅也太狠心了……你這次立了大功,於情於理,老太傅都應該與有榮焉,怎麼還打你!朕要賞你,賞給老太傅看看!”
俞鏞之的眼中露出笑意:“多謝陛下,其實,這次最厲害的應該是陛下,居然能如此沉得住氣,不動聲色,引君入甕。姓呂的拉攏了應家和厲王,那日在宮外設了埋伏,臣還一直擔心陛下和那姓呂的直接幹上了,血染宮廷,原本他們是亂臣賊子,若是真打了起來,倒還落了口實,兩敗俱傷壞了大事。”
沐奕言心裡歡喜,面上卻還佯做矜持地道:“那是自然,那老匹夫還以為能離間你我的關係,自以為聰明,真是好笑。”
“陛下能全心信任臣,臣心裡歡喜得很,”俞鏞之凝視著她,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柔情。
沐奕言心裡一慌,不安地避開了他的目光,期期艾艾地道:“那老匹夫可真夠貪得無厭的,大理寺把卷宗都呈上來了,他們呂家……”
她剛說到一半,忽然心裡咯噔了一下,這一日來若有似無的不安終於被她找到了緣由,她急急地問道:“俞愛卿,那老匹夫為什麼最後說大齊要分崩離析?”
俞鏞之愣了一下:“是他在胡說八道,陛下不必理睬。”
沐奕言緊緊地盯著他,忽然笑了:“俞愛卿你不要騙朕,你一說謊,左手的手指就會在袖子裡捏衣服。”
俞鏞之大窘,他的確有這個毛病,不過除了他父母,還沒有人發現過。“陛下……臣……”
沐奕言沉聲道:“俞愛卿,朕不想被瞞在鼓裡,有什麼事情,還望愛卿坦誠以告,既然你我君臣同心,不會有跨不過去的門檻。”
俞鏞之怔了片刻,終於長嘆一聲道:“陛下,臣說了,你不要多心……”
沐奕言屏息看著他,潛意識中,她明白,俞鏞之接下來的話她可能不會想聽到,可是,她卻不得不聽。
“兵部……遭竊……那連發弩和一些兵器的圖紙……丟了。”俞鏞之低聲道。
“什麼!”沐奕言的胸口彷彿被人捶了一拳,失聲叫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俞鏞之的神情掙扎,半晌才道:“裴兄走的第三天就失竊了,現場十分蹊蹺,賊子看起來對兵部十分熟悉。”
沐奕言踉蹌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