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幹嘛呢,片子拍完了嗎?”
“拍完了。”明笙嗓音微啞,帶絲強自清醒的朦朧感,“在謝芷默工作室。”
他語氣溫柔:“不回家嗎,要不要我來接你?”
“你不是說在接小孩子。”
“小孩子算個——”他咳了聲,認真地說,“小孩子在街邊隨手賣掉就行了。我現在閒得很,你在哪,我來找你?”
明笙說:“不用。我還要在這待一會兒。”
電話裡的氣壓驟低。
明顯的不樂意。
明笙竟然一句話都沒安慰他,聲音發飄,好像很難受:“沒事我就掛了。”
“喂……”
這個聲音太不對勁。他還想問問她怎麼了,已經跳出了通話結束的提示音。
江淮易面色攏霜,一抬頭,悠悠小小的個子勉強從車頂探出來,指著他的鼻子罵:“好呀舅舅!你竟然想賣掉我,我要告訴我媽媽!”
靠,人販子電話多少?
江淮易給她後頸下了一記手刀,趕人:“小孩子懂個p,滾上去做作業。”
悠悠的幼兒園作業是學唱一首兒歌。
“小雨點,沙沙沙,落在小河裡,青蛙樂得呱呱呱;小雨點,沙沙沙,落在大樹上,大樹樂得冒嫩芽……”
太他媽難聽了。你特麼全家都是小雨點。
江淮易換了臥室、客廳、書房等三個地方補覺,都被魔音灌耳的兒歌聲無情穿透。悠悠音準堪憂,沒一個字在調上就算了,牙還漏風,甜甜糯糯的嗓音像一隻幼女版小怪獸,江淮易抑鬱得都想跳樓了,終於接著了謝芷默的電話。
對方的聲音禮貌而猶豫:“你現在有時間嗎?”
廢話,當然有,有得不行。
他威脅好悠悠乖乖待在家別亂跑,火速根據謝芷默的指令去到她的工作室,接到醉醺醺的明笙。
謝芷默收拾掉她喝剩的空易拉罐,說:“她心情不好,你帶她出去散散心吧。”
江淮易:“怎麼回事?”
謝芷默捏著一個罐頭,躊躇了會兒,說:“不好說。拍攝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本來是陪她喝酒撒氣的。結果喝著喝著,她情緒好像有點不大對勁,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喝著喝著就成這樣了。”
明笙軟綿綿地靠在江淮易肩上,雖然精神狀態萎靡不振,但是這小鳥依人的樣子不要太順心,他覺得一晚上的氣都被撫平了。
謝芷默一臉憂心忡忡,江淮易倒是樂得坐享其成,說:“你放心,我送她回去!”
她還是有點不大放心,把孫小娥的事簡單跟他一說,怕他不理解,以多年好友的經驗稍作提點:“其實她,表面上過得瀟灑……心裡其實想得挺多的。我覺得她太把從前當回事了,可能會覺得,自己如果不是運氣好,下場也就是今天的孫小娥這樣。”
“說給你這樣的人聽,可能沒法懂。”謝芷默意識到江淮易從沒有可能接觸類似的人生體驗,嘆息道,“但是有些人,執念會很重。跳出過去的時候有多光鮮多僥倖,後怕的時候就會越悽愴越嚴重。我們眼裡看見的她,和她內心深處所認同的那個自己,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最後她放棄,說:“你懂不了沒關係。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江淮易似懂非懂地把人抱走。
原來平時勤於健身還有這個好處,抱她的時候毫不費力,輕得像一個骨架。
他彎腰把她放上副駕駛座,慣性使得兩個人碰了一下鼻子。他就著這個姿勢,閉著眼在她鼻尖輕蹭了一下。她喝醉之後面板髮燙,呼吸都是清淺的酒精味。他忍不住低頭深呼吸了一口。
謝芷默說的那些話,好歹他是懂一點的。雖然不多,但是足夠知道,她曾經竭力想擺脫的過去,像一張網。作繭自縛的人越掙扎,只會纏得越緊。
可是在他看來,這種情況只不過是因為,現在過得還不夠好。
而他會讓她過得更好。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想起身,結果遇到了阻礙——明笙拽著他後頸的領子不鬆手。
胸腹好像有一團火在噬五臟,她揪得那樣用力,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
江淮易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他的襯衣領被揪得有多狼狽,但卻莫名地心情很好,低柔地哄:“怎麼了?”他如願以償地摸到了她的頭髮,不那麼細軟,像她這個人一樣微涼,絲絲分明,順滑而有質感。
明笙覺得不適,頭往旁邊歪了一下,正好靠到他小臂。內側的肌膚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