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彼時夜離已經清醒,卻沉默著一聲不吭。青鸞將夜離放下,接著變回人形,跪伏在地。它渾身上下幾乎已經被血染透,琉璃天青色的柔軟髮絲被血凝結成斑駁的暗紅,一縷一縷的垂在單薄的肩上。
“屬下幸不辱命,現在主上已經暫時安全,屬下知道自己所做一切萬死不辭,任憑主上責罰。”
曠野上,枯黃的野草在風中嗚咽聲聲。夜離和青鸞一站一跪,在這深秋蕭瑟的世界中,顯得那般悽清愴然。夜離長久的沉默著,青鸞並不起身,眼睛堅定的迎視著夜離越來越暗黑的視線。毫無預兆的,夜離手中擊出一道暴虐的靈氣,將青鸞瞬間狠狠地掀飛出去。一口血劍從青鸞口中噴出,它掙扎著正要起身,一隻手猛地揪住他的衣襟,將它從地上拎了起來。
夜離的臉呈現在眼底,帶著憤怒的扭曲:“我的事何時輪得到你來做主?你不怕死嗎?”
夜離一把將它丟了出去,憤怒的咆哮:“清衍,你的素素現在還在仙族手裡,我現在就如你的心願處死你,讓你的素素很快也跟著你灰飛煙滅可好?!”
清衍被摔得在地上翻滾了幾圈,聽見夜離憤怒的狂呼,掙扎著爬起身來也豁出去了:“主上要賜死屬下,屬下絕無二話!可是素素追隨了主上幾萬年,一片忠心天地可鑑!屬下不信主上會棄她於不顧!”他一邊說一邊走向夜離,不管不顧的將憋了幾千年的話吐個痛快,“主上這些年都在做什麼?不許我們再稱你殿下,不許我們與外界聯絡。你縮在魔界偏安一隅,對所有事情都不聞不問,對自己的子民,你任他們自生自滅,對我們殘存的神族,你任他們慘遭迫害!你什麼都無所謂,可是現在你卻又為了個女人甘願赴險,你其實根本就是生無可戀,一心求死對不對?”
“沒有這個女人,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可能存在。沒有她,魔尊夜離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就死了!”極度的痛苦和悲傷噴薄而出,夜離聲嘶力竭的大聲吼叫著。身體在止不住的痙攣,一想到絲雨眼下可能已經被押往刑臺,他驚恐憤怒的恨不得霎時間就把所有的仙族全部殺光!
清衍被他絕望的神情震住了,它猶豫著上前卻又不知該怎樣安慰這個陌生的主人。尋思許久,它終於艱難的開口道:“所以主上,一味地逃避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您只有奮起反擊,用您的實力來保護所有想要保護的人。您不能再縱容仙族這樣咄咄逼人,您要明白的告訴他們,這個天下是您施捨給他的,讓他們好好弄清楚他們的身份!”
夜離抬眼望著天空,一向溫軟的眼角透出狠厲的光芒,他沒有回應清衍的話,只冷冷的吐出一句“你滾!”,便轉身飄飛而去。清衍在原地呆了呆,看見夜離向著魔宮的方向飛去,心中頓時大喜,也緊緊跟上夜離的身影,為把握他們的命運準備戰鬥……——
魔界的入口處,剛剛過去的一輪阻擊戰讓一眾魔族將領筋疲力盡。他們靠在一起喘著粗氣,一臉疲憊和厭倦。遊姬從主帳中慢慢走出,看著滿地傷兵疲將,哀從心起。一千多年的時光,遊姬太清楚夜離創造的這個世界是個什麼狀態。
夜離的一切,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明白。在她還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狐狸崽子的時候,她便認識了這個高雅舒華的男子。彼時夜離是九重天上的天帝之子,而她,不過是大荒中一隻普普通通的靈狐。以他們的身份,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兩個存在。可是命運就是那麼的奇妙,年幼活潑的遊姬在大荒中游玩之時,不慎遇上了一隻萬年的狼精。小小的靈狐充滿靈氣,狼精顯然想要將她吞吃入腹,提升修為。
眼見著她那短暫的生命就要戛然而止,半空中忽的一道亮麗的火焰卻照亮了她的生命。狼精被瞬間斬殺,一個像她頭頂的碧空般淡然悠遠的男子從天而降,伸出一隻修長瑩潤的手,輕輕將她從地上抱起。她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子,男子唇角那一抹溫軟的笑,霎時耀花了她的眼。
“小東西生得倒是伶俐可愛,只是再不要這般亂跑了吧,若是真的丟了性命,可知你爹孃該怎樣傷心?”
那樣好聽的醇厚的聲音,遊姬這輩子都沒有聽到過。這聲音,還有那一抹碧璽長空般的笑,也永遠的刻入了她的心底。從那以後,這個男子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她竭盡所能地蒐集著關於他的點點滴滴,她知道了她叫夜離,知道了他是九重天上天帝之子。
知道的越多,她便越難以自拔,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是那樣的遙遠。她只是一隻普通的靈狐,一個與他而言多麼渺小的存在。幾萬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等待,遊姬在這刻骨的相思中慢慢成長為一代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