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盡,葬身於紅葉山下的江濤滾滾之中。而清石城安氏一族被官府查出私通叛黨,株連九族,男丁被斬,女子全部充入奴籍。屋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又遇打頭風!江湖上一時之間唏噓不已。
夏雨如珠,一顆一顆打在密密層層的芭蕉葉上,好像是夜魂歸來時的環佩叮噹。青石板上又染上了無法甩脫的綠苔,靜靜地躺著一季的落英繽紛。這一世的恨,三生石上必定記載得清清楚楚,不會遺漏一點半點。這暴風驟雨是否能抹去那些難過的記憶,這千萬雲霧又是否能夠遮掩那些犯下的過錯呢?佇立小窗前,聽著雨和自己一同做的禱告,也許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這些臆想就算是自己拼了命地想忘卻,有些人,有些眼神,卻總是不期然地出現在錦緞似的夢中,發著惡毒的新芽,提醒這一世自己即使虔誠地贖罪也沒有資格得到魂靈的安息。
“公主,你又在想什麼呢?”綠蓑為遊華說披上一件薄薄的風衣,“下雨了,別站在風口裡,小心著涼。”
“綠蓑,你後悔來這宮中嗎?”
“不,公主。主人將我和青箬賜給了你,我和青箬便一輩子聽從公主使喚,不管公主是什麼人。”
“華兒。”遊弋天如今恢復了回紇王爺的身份,骨立裴羅去世,大王子繼承了可汗之位,可如今,遊弋天卻著急來找遊華說是為何事呢?
“爹,什麼事?”遊華說一身宮裝,雪膚花貌,明豔不可方物。
“回紇出了大事,我大哥被人刺殺,我需要趕緊回去。”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好,我們即日啟程!”
回紇在安史之亂一事中出兵出力,唐代宗恢復了遊弋天的身份,並允許他返回回紇平定內亂。一路人馬浩浩蕩蕩風風光光出了長安,向西前行。茶樓上的路清章驚鴻一瞥,窺到馬車上回紇公主的一雙美眸萬種風情,不由覺得熟悉無比。可是他又怎麼會認識什麼公主呢?低頭抿茶一笑,眼角一滴淚已無聲滑落。難道你真的死了嗎?
“怎麼停了?”遊華說撐著頭,瀑發隨意地散落,慵懶的眼神睜開了又合上。
“青箬去前面…。”
“啟稟公主。”青箬一掀簾子,風沙便颳了進來,遊華說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綠蓑趕緊壓好簾子,“什麼事,青箬?”
“前頭死了一個人,可汗說不用管。”
果然,馬車又動了起來。遊華說微微掀開簾子,向外看去,那個人被侍衛踢到了一邊,風吹起他凌亂的髮絲,那雙緊閉的眸子忽然睜開看向了她,是淡藍色的眸子!
“停車。”遊華說戴上紗帽跳下馬車,走到那個人身邊,那人忽然抓住了她的腳,“救救我…。。”聲音嘶啞得像枝幹斷落。
“放肆!”綠蓑就要上前踢他一腳,卻被遊華說攔住了。只見她素手撥開他的髮絲,注視著那張臉,一模一樣,只是從未見過的憔悴和狼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完全沒有一絲那個人桀驁不馴不可一世的氣質,反而就像是油盡燈枯的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也不是那日他穿的上好的綢緞。“你是誰?”
“救救我。。。。。”
“青箬,把他帶上。”
“是,公主。”
☆、星夜破狼
車馬勞頓數月,遊弋天等一行人馬終於到了回紇。一望無際的草原綠到天邊,隨處可見牛羊悠閒地散著步,回紇族的小夥子騎著駿馬馳騁在廣闊的穹廬之下,明豔照人的回紇姑娘們手抱裝滿了羊奶的瓦甕來來回回,灰濛濛的亞麻布長裙也遮掩不住那些曼妙的身材。數十座華麗的牙帳一個挨著一個,英挺的回紇士兵們嚴密監守著。這就是回紇。
其中最華麗的牙帳前跪了一大片老臣,將遊弋天、遊華說擁護其間,大呼道:“恭迎二王子!”隨即一呼百應,草原上久久迴響著他們的尊崇。
即日,遊弋天手執唐肅宗聖旨在眾臣擁護下成為回紇最高首領牟羽可汗,而遊華說也被封為樓華公主,二人為回紇立功而來,因此倍受擁戴。
“公主,今晚草原上有中原奴隸的表演,你要不要去看看?”綠蓑、青箬深紫色長裙,腰間繫了一根寶帶,在回紇也是顯得秀麗萬分。
“你們去看吧,今晚月朗星繁,我要去草原上騎騎馬,散散心。”
“公主,那我們陪您去。”
“不用了。”
“對了,那個路上撿的人死了沒有?”
“公主放心,有瑪雅的照顧,他現在已經可以做很多雜事了。”
“哦?改日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