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未見過他露出真心笑意,曾經最純淨無憂的少年,終是生生被埋葬在了那一場巨大的仇恨中。
肌骨重生,再找不回從前。
銅面閉了閉眼,又看向面前那眉眼與自己十分相似的人,緩緩凝聚內力,將兩人中間隔開一層厚重巨大的氣罩。
“師傅!”
蕭望的聲音被阻隔在外,只看得到他的唇不斷張合,他試著去觸碰那層氣罩,卻一次次被那股內勁反彈,摔倒在地。
瑾蘇冷眼看著銅面這所有的舉動,唇邊是一抹諷刺的笑意。
“怎麼?我們之間有什麼話,是不能讓他聽到的麼?”
她明知故問。
“你是何時開始察覺的?”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瑾蘇竟在他的聲音中聽到了濃濃的疲憊,她看向他,眼眸微動。
“要知道一個人的身份會有多難?我在你身邊整整呆了兩年,又豈會看不出你對他的重視早已超過了師傅對徒兒的關心,甚至是一個最衷心的護衛對統治者的追隨。除卻血濃於水的親情,還會是什麼?況且,……”她看著他,輕笑出聲,“你們的模樣何止是三四分相似?若說不是父子,又有何人會信?”
“你竟看過我面具下的樣子?”
銅面黑眸微眯,拳心很狠握起,“好,好,蕭瑾蘇,我真是小看了你,本以為是我在用他的性命牢牢將你威脅,誰知道這幾年來,竟是我被你玩弄的死死的?”
瑾蘇輕笑,不置可否的樣子。
“那你入宮又是為何?既然已尋到了我的秘密,為何還不趁機脫離我的掌控?”
“我在等你出手,”
四目相對,女子的眸中的隱忍,似是淬了劇毒。
“你復國之念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能脫離你的掌控,只有這樣,我才能幫助蕭望真正除去心魔,我絕不會讓你再度做出任何傷害他之事!”
所以她毅然隨軍奔赴戰場,將計就計被擄於敵軍軍營,一切,只為阻攔他的計劃。
“銅面,他是你的兒子,他是人,這麼多年你永遠都不明白,他由始至終也沒有錯,他從來不該被當作你復仇洩恨的利刃!”
“哈,哈哈,哈哈哈!”
銅面仰頭,突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笑聲淒厲,一聲一聲,一句一句。
“蕭瑾蘇,你贏了,這場賭局,是你贏了。”
“是麼?”
瑾蘇反問,她輕笑出聲,“可我贏了什麼呢?我失去了孩子,甚至就快失去性命,我究竟贏了什麼?”
“你贏了你心中的蕭望。”
銅面看著她,一字一句。
“蕭瑾蘇,如你所願,我會離開。我不求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可你記住,有我在一日,便絕不允許我大周皇室在衍兒這裡斷了後。”
是啊,他怎會允許此種事情發生?瑾蘇是知道的,她自然知道的比誰都清楚,她怎還有籌碼向他提出解藥之事?
她閉了閉眼,苦笑,夠了,她告訴自己,她已做到了護所有人周全,區區一條命,又有何重要?
銅面背過身,聽到身後女子一句低沉的,似有若無的聲音。
“若沒有那麼多的恩怨果報,或許現在,我是否可以稱呼您一句,父親?”
父親……
幾乎是不受控制的,銅面的身體猛然一僵,他握了握拳,閉眼,震開那一層厚重的氣罩,慢慢走到蕭望面前。將手上的碧玉扳指脫下,緩緩,套在他的拇指之上。
那是大周皇室信物,如今,他終於可以將它託付。
“衍兒,日後為師不在你身邊,你好自為之。”
“師傅……”
蕭望低喃,左手重重握住那枚扳指,看著男人離去的方向。
他甚至不曾回過一次頭。
蕭望不知方才他們之間究竟交涉了什麼,可他知道,這一次,是當真結束了……
……
隋軍終於還是如期返程。
董菀不會騎馬,被宇文成都小心翼翼的抱到自己的座駕上,她好奇的左摸摸,又看看,視線最終停在萬軍後方,一抹傾城白衣身上。
宇文成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女子眉眼如畫,正朝著他淺淺微笑。他薄唇微動,終是回以笑容。
年少時曾沉溺於那場最盛大的愛戀,到如今,終於夢醒。
他回頭,看向馬背上眉眼彎彎的女子,心頭某一處突然就溫暖的不像話。
“莞兒,我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