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過來:“想來這樣的事兒邱太醫不好跟兒媳婦說吧,上回你是沒見,一聽見親家病了,兒媳婦兒那小臉兒都白了,慌得那樣兒,我瞧著都心疼。”
怕時瀟心裡過不得,這些話,王妃沒敢真告訴她,老王妃一聽,也沒了興致,索性也不去了,末了葉馳說:“那邊兒離著別院近,有什麼事兒,比這邊府裡還近便呢,也不是成天都在太后跟前立規矩,得了閒兒去娟子的莊子上瞧瞧老丈人還有人管不成。”
這麼說著,老王妃才歡喜,帶著時瀟去了,先頭時瀟還有些忐忑,雖嫁過來一個多月了,也跟婆婆老王妃應酬了幾回,認識的人卻不多,那些世家閨秀,跟自己不大投契,勉強在一處也說不上幾句話,故此大多時候,時瀟更樂意自己溜達。
入了秋別處百花凋零,最是蕭瑟,西苑卻正是最美的時候,因這裡滿山種了楓樹,越近深秋,楓葉越紅,立在高處一眼望去,霜葉遍山,層林盡染,美的令人心醉,誰還會去管遠處狩獵的號角聲呢。
時瀟開了個小差,從帳篷那邊兒出來,鑽進了楓樹林子,溜達了一會兒,不想下起了雨,雖不大,自己這身衣裳淋溼了也可惜,回去不定葉馳又說她不在意身子。
想著便要往回走,卻忽聽一個聲兒道:“寒夜孤單誰相伴,雨意綿綿情難斷,楓醉未到清醒時情落人間恨無緣。”
時瀟身子一僵, 暗道,怎這般巧,竟在這裡遇上了他,忙加快腳步往回走,卻不想明彰開口喚住她道:“如今連見了都要躲嗎?”
時瀟只得停下轉過身來,果見明彰立在一株楓樹前,雖頭上烏沙身穿官服,卻依然掩不住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儒雅,除了有些清瘦之外,他看上去依然清俊挺拔。
時瀟一直知道他是個出色的男子,那時候,她還想過,他喜歡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小定親的緣故,在她眼裡,自己是配不上明彰的,現在依然這麼覺得,只不過,時瀟不知道如今該怎麼面對他,發生了這麼多事,自己嫁了葉馳,他也成了駙馬,兩人之間早不是過去那樣可以任意笑鬧的青梅竹馬,最該避嫌的。
想到此,時瀟道:“不知你也在,出來一會兒了,恐老王妃惦記……”她話沒說完,就聽明彰嘆口氣道:“你不用因我在就不自在,我不過瞧這裡的楓葉,想起過去,進來尋一些回去罷了。”
說著瞧了她半晌,低聲道:“皇上跟前還需點卯,便不擾你了。”說著竟自去了。
時瀟愣了一下,就聽後頭葉馳的聲兒道:“到處尋你不見,一猜你就跑樹林子裡來了,下雨了怎也不知道避一避。”
時瀟嚇了一跳,頭上已經多了一把油紙傘,時瀟抬頭看著葉馳,見不像惱的意思,心裡鬆了口氣,暗道,哪就如此巧的偏給他遇上,想著自己是不是把遇到明彰的事兒說給他,想想又覺得,若說了,反而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本來自己跟明彰也沒什麼,何必心虛。
想到此,轉過身道:“這裡的楓葉真好看,我是想撿些回去夾在書裡。”
葉馳目光閃了閃:“看來我媳婦兒很喜歡楓葉啊,要不回頭挪一顆到別院裡頭去,等到了秋天,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說的時瀟噗嗤一聲樂了:“你這是焚琴煮鶴,快別折騰了,雨下大了,回去吧。”
這件事時瀟根本沒放在心上,從西苑回來就忘的一乾二淨,但是從西苑回來兩人之間就不對勁兒,時瀟一開始以為是因為哈祿贊要走了,葉馳忙著送行,才會早出晚歸的,可哈祿贊都走了,他依舊如此,且時常吃醉,好幾次回來都是醉醺醺的,偏偏趕上她爹這些日子越發不好,時瀟抽不出時間來理會他,也就這麼著了。
時瀟現在就想著她爹的病,老王妃王妃體恤,應了讓她搬回井水衚衕去侍奉她爹,她爹在娟子哪兒住了些日子,等時瀟從西苑回來天也漸漸涼了,慮著井水衚衕裝了地龍,到底暖和些,便把她爹接了回來。
屋裡不敢燃炭火盆子,卻依然咳的厲害,成宿成宿的咳,時瀟實在放心不下,得了婆婆的話,也顧不上知會葉馳,就搬回了孃家,卻讓下人留了話兒。
晚上服侍著她爹吃了藥,就在她爹旁邊兒的跨院裡安置了,其實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想起葉馳,想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夫妻哪有成天膩乎在一起的,便心裡再喜歡,三朝五日也了不得了,難道她還指望恩愛一輩子不成。
卻又想到她爹,若她爹有個萬一,自己可真連一個親人都沒了,而葉馳這個丈夫,也不知指望不指望的上呢,窗外秋雨淅淅瀝瀝落下來,這樣的秋夜冷兒人連心都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