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
老人望著因冬雪覆蓋已無生氣的花園,因被刻意擺出的幾盆美麗花卉,而顯得嬌顏燦爛,生氣勃勃,一如身旁美麗嬌貴的女子。
她是他的孫媳婦,臺灣名揚集團的千金女。
當初,孫子願意回來認祖歸宗,他雖然對孫子的血統不純,心生芥蒂,卻仍一步步交出伊藤集團的主導權,就因孫子的資質才能,令他折服與驚歎。
他為了說服孫子回來,一再放寬要求,給予他有選擇妻子的自主,但心裡仍籌算著要為他安排最合適的物件。
萬萬沒料到,當一年後,孫子在他確實交棒,坐上伊藤集團的總裁之位時,竟向外界宣佈,將與臺灣的名揚集團聯姻,娶名揚總裁的獨生女為妻。
他當下無比震愕,怒聲強烈反對,要孫子無論如何必須選擇日本妻子,且不能讓伊藤集團被外資滲入,合併經營權。
卸下所有實權的他,一夕間成為一個無用老頭,孫子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獨斷而為,甚至有本事讓家族其他人都支援孫子的聯姻決策。
他這才驚覺,孫子打一開始就沒真的聽從他,在他逐步交權的同時,孫子亦暗中在旁系親屬、集團幹部間,拉攏自己的人脈與收買人心。
他在氣怒之際,卻也只能輸得無話可說。
孫子果真一如他當年初見時,就沒看走眼。從一個九歲孩子眼中,看到那難得一見的剛毅炯亮神采,印證了在成年後,在他僅僅花了一年時間,便一躍成為伊藤家族與集團的真正王者,而非他的棋子。
當孫子帶著準未婚妻來見他,他繃著臉,沒好臉色,甚至打算要看護將坐輪椅的他推離開。
他不願見外來者,不承認臺灣來的準孫媳婦,非常介意伊藤本家的血統,將在下一代,變得比分家更淡、更薄弱。他對純正血統,有嚴重的偏執和潔癖。
下一刻,因對方一聲標準日語,輕喚「爺爺」,教他不禁轉臉,定睛看向她。
不可諱言,她是美麗嬌貴的千金女,氣質高雅,就可惜不是日本人。
「我大學是副修日語,以後可以跟您溝通無礙。」面對初見面沒好臉色的伊藤信雄,齊舒妤笑咪咪,慶幸她懂日語,不需要透過翻譯幫忙。
原本,她因對方曾傷害範翼和他母親,連帶對對方心生怨懟,但在與範翼分開的一年時間,她成長不少。
不僅在珠寶設計上獲得不少成就,在處事為人方面,也學習很多,尤其母親一再對她諄諄教誨,要她將來成為範翼和他祖父和好的橋樑。
她一開始不能認同,更沒打算日後對對方和顏悅色尊重,母親卻表示,就算長輩再有不是,終究是長輩,沒有他們,就沒有後來的晚輩。即使父不慈,子仍需要盡孝,那是為人子女的本分。
她雖懂這道理,卻心有不服。但細想是因有他的存在,才有範翼的父親,才有範翼——她所愛的男人。
追本溯源,她似乎不再一味厭惡還未謀面的伊藤信雄,願意改變既定想法,將來等到見面那日,她會試著先主動對他親近、示好。
一開始,阿翼的祖父對她仍很冷淡,偶爾見面,她主動噓寒問暖,他通常面無表情,沒多少回應。而阿翼要她不需要特地去討好他,她並不覺得受委屈,也沒特別去伺候對方,就只是笑臉相迎而已。幾次過後,她隱隱感覺,祖父其實對她的態度慢慢在改變。
「阿翼沒來?」伊藤信雄緩緩開口,奇怪至今不見孫子現身。
孫子跟她常是形影不離,對她非常呵護疼寵,但與他的關係,一直仍是僵冷狀態,若非她主動要求來探望在這裡獨居養老的自己,他恐怕很難見到孫子一面。
自他交出實權,且被孫子反將一軍後,他一夕之間彷佛老了很多。
剛開始,他內心充斥不甘和憤怒,漸漸地,因遠離商場、遠離人群,他的心開始平靜沉澱,也逐漸回顧起自己的一生。
他心生許多感慨、悵然,甚至虧欠和懊悔。
就因他的偏見、執拗、剛愎自用,他親手斬斷跟兒子、孫子的親情,他成為除了錢財,什麼都沒有的孤單老人。
他開始感激孫媳婦。從一開始的排斥,漸生好感與喜歡,因有她的緣故,他與孫子的關係不再是隔著厚厚的冰層,雖表面上兩人都無話可說,可各自心裡明白,那長年結成的厚冰層,正慢慢地、一點一滴地在消融。
「剛到時,阿翼接到一通電話,他說會談很久,讓我先進來看您。我想他一會進房間沒看到人,問傭人後會來這裡會合的。」齊舒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