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念在草民自幼照拂娘娘的份上,能饒過草民一家老小!”
這份鎮靜,讓我語音帶了幾分慍意:
“你既知死罪,又說顧念舊恩,為何還要毒害本宮?只要你說出指使之人,本宮必不會牽累你的家人,否則——”我轉動嵌著翠玉的護甲,低斂的睫毛下,掩去倦怠的眸光。
能讓李大夫如此做的人,只可能是我的父親,當朝的丞相,答案一直都明瞭於心,可我還要去問,將那層殘酷一層層剝開,而不管骨肉親情在逐層的剝離中已經鮮血淋漓。
我的父親,我的夫君,都可以一次一次欺騙我,甚至以犧牲我為代價,來換取他們所要的。
西周最尊貴望族的千金安陵宸,權傾後宮務受隆寵的璃妃,這兩個身份的背後,不過是如此的不堪!
果不其然,他重重叩首:“至於是誰指使草民如此之做,娘娘心中已知。這麼做,亦是為了娘娘在宮中的前途所不得已為之。”
“不得已為之?你可知道,這是欺君大罪,若是傳到皇上耳中,即便是滅族,都難消皇上心頭的恨!”我的語聲中,有憤懣,更多的,是對父親的失望。
“知遇之恩,草民沒齒難忘。這事,如果草民不做,也會有其他人做,醫者,本該慈悲為心,草民卻終是傷害到娘娘玉體,所以草民已盡全力將傷害減到最小,但求對娘娘今後無礙。”
如果是傷害,怎麼可能是無痛無礙呢?
“罷了,你替本宮轉告父親,請他多自珍重,本宮之命,在天家,不過是可以捨棄的,如若他要藉著本宮再做籌謀,只怕未必能盡如其意。”
“娘娘,丞相是為您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您在鋪路。”
“但這路鋪到盡頭,是否為本宮所要,他卻從來不予理會。”我揮手,“你且退下吧,今日本宮之傷,不可告於第三人知。”我伸手,將托盤內的月形暗器拿至手中,將身子慢慢地往邊上倚靠,看著李大夫的身影消失在帳幔的後面。
父親此次設下這計謀,用我的身子做引,拌倒皇后,這點,怕是天燁亦未可知吧。而,部署此次計謀所需要的人,都必對他忠心不二,因為稍有疏漏,便反會導致相府萬劫不復。
皇后身邊,又是誰為父親的卒子,或許惟有父親自己才知道,仿同我,也不過是一句他手中的卒子。
右手的傷勢已被素白的藥布所包好,我怔怔地凝視手中月形的暗器,直到外殿傳來:
“皇上駕到。”
我放下月形的暗器,起身,在那玄色身影進入殿內時,緩緩行禮,他輕輕扶起我,我依然低垂水眸,並不去讀他此時的神情。
他的手輕輕握住我的右手,柔聲問:
“還疼嗎?”
“臣妾已無事了,方才命李大會替臣妾包紮,這宮中亦不會有其他人知此事。”
“委屈你了。”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聲音,說出委屈二字,我淡淡淺笑:
“這不算什麼,臣妾才知道,一切的事,皇上都清明於胸,臣妾愚鈍,始是看不透。”
他握著我的手,分明在那剎有一絲的鬆開,但旋即緊緊握著,低聲但清晰地道:
“因為能將你劫出後宮的人,絕非等閒之輩,所以,朕才親自出宮去尋你!”
“或者該說,是萱瀅傳給皇上的訊息,讓皇上更確定這幹人等,是不能姑息的隱患。”
“璃兒果然聰明。”他勾起我的下頷,我抬起的眼眸,正對上他探究的墨眸,那裡莫測的深邃,我不禁憶起方才李大夫所說的事,如若此事被天燁知道,怕,他也不會姑息相府。
強自鎮定,故做羞澀地把眸光投向殿內的一隅:
“臣妾只是未想到,倚翠樓竟與南越有關係,畢竟是西周境內。”
“朕也沒有想到,姬顏的盤算在那時就已開始。”
“縱是她機關算盡,今日豈不也被皇上識破身份?”在帝王身邊,鋒芒畢露,則必會被他所戒,今日姬顏就是一例,但,即便我再做糊塗,因著安陵之姓,他又何嘗一事對我能卸下心防呢?
他勾住我下頷的手略緊,聲音低沉:
“女子的美貌果真是致使的毒藥。她很聰明,但,朕卻不會去飲那噬骨之鳩。”
我將眸華收回,唇邊浮出一抹笑意:
“皇上對姬太后——”
他突然低首,吻住我的唇,將我剩下的話也一併封住。吻,很輕,很柔,不似以往掠奪的暴虐,最憐惜的力度在我的唇上撫過,但我卻想起,方才,姬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