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康熙側過身,看見素皚平靜的臉龐和柔和的眼神,這一瞬間,他真的覺得這孩子長大了,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強大。她不是沒有脆弱的時候,只是她永遠都把脆弱留給自己和自己人,對待外面那些不懷好意的傷害和目光,她不是外強中乾,而是實實在在的不屑一顧。
康熙伸出手去,把素皚摟進懷裡,輕聲說道:“就依你吧。”
十日後,京城城郊。
素皚隻身一人站在佳音的墓碑前,嫋嫋的菸灰隨風飛起來,燻得她眼睛都紅了。這座墓坐北朝南,背靠大山,四周被湖水環繞,真正是塊風水寶地。佳音以前就說過,喜歡山山水水,所以素皚想,她應該也會喜歡這個地方。
這件事,最後的官方說法變成了前內務府總管圖巴偶然間看上了一個宮女,把人弄來以後,宮女卻抵死不從,倆人推搡間失手,雙雙殞命。當然,這狗血味十足的戲碼在京城裡皇宮中掀起的桃色風波是巨大的,畢竟最後弄出了人命,而且死的人也都不是什麼無名小卒。但管它流言起起還是落落,人死如燈滅,身後說法都不再重要了。
“你來了。”素皚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開口道。
“奴才見過公主。”聲音冷然微顫,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憔悴,是禮託。
“皇阿瑪告訴你的?”
禮託走上前來,慢慢點燃香燭,回道:“是。公主想得周到,就是奴才來做,恐怕也想不到這麼周全,關於她的喜好,公主要了解的多。”
素皚搖搖頭,“我知道你心裡怨我,我也的確不是一個稱職的主子。”
禮託插上香燭,站定後看著素皚,嘆了口氣,“其實,我曾經非常嫉妒公主,因為在她心裡,您好像總是比我重要一些。她總是對您有一種天生的責任存在,照顧您,心疼您就是她生活的目標。我知道,為了您,她什麼都願意做。”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素皚奇怪道。
“奴才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只知道她其實是主子的人,只不過我們兩個一明一暗,卻仍然在欺騙和謊言中生出了這等情分來,有些諷刺對吧?”
素皚看向身邊這個男子,眼睛裡有著明顯的血絲,嘴角的苦澀藏都藏不住。
“你不要怪她,她對你是真心的,只不過有時候,這個世道太過於艱難,讓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違心的選擇。傷害,也許並不是本意。”素皚斟酌著說道。
“奴才明白,如果我怪她,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禮託頓了頓,看向素皚:“奴才已經向皇上請求外放,不出意外,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回京。這裡,還要煩請公主多照看一些,奴才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來看她了。”
“你要走?”
“是,奴才的叔父一直希望奴才能夠去往軍中效力,已經來信催過好幾回。這些年受公主特殊編隊的影響,奴才也覺得,好男兒自當沙場奮戰,馬革裹屍,為國盡忠。所以……”禮託聲音有些哽咽,他也是在和裡面躺著的人告別。
“好吧,確實,京城也太小了,出去看看也好。”素皚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事,遞到他面前。
禮託顫抖著接過此物,眼圈瞬間紅了,卻聽見素皚的聲音響起。
“這是在她枕邊發現的,我想,對你們來說,應該很重要吧。”素皚笑了笑,“有一次我走在街上,當時很想很想吃糖葫蘆,可是找遍了全身也沒發現銀子,就只有這個。有那麼一瞬間,我有想過要不要把這個當了去換點銀子,呵呵。”
禮託聽著她的話,先是迷茫,然後露出瞭然的表情,眼睛驀地有些溼潤,拱手向素皚行了個禮。
“那時候,那根糖葫蘆對公主來說一定很重要吧。”
素皚笑了笑,“是啊。”
禮託握著角梳的手發緊,面容微動,“謝謝公主。奴才現在有些明白了,她為何會那樣為您,就您待她的這份心而言,也的確值得。”
素皚搖頭,“不值得。禮託,你要記住,生命是最寶貴的,不要為了某個人或某件事而輕易地放棄。這是我來不及教給她的,也是我今天把這東西還給你的原因。不要失去希望,它在任何時候都是一種支撐你的安全力量,懂嗎?”
禮託抬手擦擦眼角,聽著素皚的話,心中漸漸變得安定明朗。握著手中的角梳,看著墓碑上的刻字,在心底輕輕說道——我答應你,會好好活著,無論在任何時候,絕不放棄希望,我知道你一直不曾走遠,所以就這樣,一直陪著我,看著我,好嗎?
有馬車的聲音漸漸從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