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當初分家,把好田都給了長房,只給我們那間破鋪子,這幾年不知怎樣難熬!如今他們日子好過了,也不說幫襯幫襯,好歹還是一門裡出來的兄弟。這樣將人往外攆,哪裡還見出個親戚情分來。手心手背都是肉,十根手指頭,咬著哪個不疼?這樣偏著長房,只要長長久久的才好,休要將來錯了腳!”
那柳氏因陸賈氏有話,也出了院子,跟在後面就聽見周氏的怨懟之言,當即揚聲道:“弟妹這話就錯了,咱們已是分了家了。這公道不公道,那時候當著里長你怎麼不說來?這都過去幾年了,又翻起這個舊賬來。再則,分家分家,就是各吃各家鍋裡飯。肯幫襯的那是情分,不能幫襯就是本分,哪有這許多說的。再要論起親戚來,那倒可笑。朝廷還有三門窮親戚,各個都接濟起來,哪裡能夠呢!”
周氏本就滿腹怨氣,聽了柳氏這番議論,頓時怒上心頭,冷笑一聲,說道:“嫂子這話原有幾分道理,但若是都不接濟,那也罷了。怎麼倒挑揀著接濟起來?放著本家兄弟捱餓不管,倒把外三路的孃家親戚放心坎上。既說艱難,又要給勇哥兒納妾,分明一個好兒媳婦,倒叫白白磨折,不知安的什麼心。”
這一言正戳中柳氏心中真病,登時一點紅自兩腮起,衝口就道:“我高興接濟哪個,我自家樂意!你們已是滾出這門去了,再要想回來分些好處,白日做夢!我就是把家裡銀子拿出去打水漂、佈施僧尼,也輪不著你們!”那周氏不甘示弱,也一句一句的還嘴。這兩個是鬧了半輩子的冤家,哪裡肯相讓半步,拌來鬥去,險不動起手來。
二房兩個公子,不敢去扯伯母,只好拉著自家母親,長春又拼命扯著柳氏,方才令這兩個太太免了這一場不體面。
此時,早有人跑去向夏春朝報信。
夏春朝正同夏掌櫃在前堂上說話,聞訊趕來,將柳氏勸了去,倒也不及去理會二房一家。
周氏見鬧了個不歡而散,便罵罵咧咧往門上去。
陸諱文是個罕言少語的,並不置一詞。陸諍人卻麵皮極薄,只覺母親當眾撕鬧甚至丟人,低聲道:“母親也忒荒唐了,借不來銀子罷了,如何能跟伯母動手呢?叫這一家人看著,成什麼樣子。”
周氏正在氣頭上,聽了這句話,便停了步子,將手戳在他額頭上,斥道:“沒良心的東西,我這般為了誰?!還不是你這個業障!如今沒有銀子,辦不得聘禮,上哪兒給你討媳婦去?那窮三鬼四人家的丫頭,弄來有什麼意思?!”
陸諍人不善言辭,為母親斥責了幾句,便垂首不語。周氏又喃喃自語道:“宋家那姑娘是極好的,相貌出眾,性格也溫柔,更難得她家境殷實,將來陪嫁必厚。娶她入門,得多少好處呢!這樣的親事,實在難尋呢。”說著,又向裡看了一眼,啐道:“不過是攀了門好親,得意些什麼!”原來她看長房因娶了夏春朝入門,得了幾樁外財,日子風生水起,便也打起了這個主意。
她口裡正說著,不想一旁陸諍人卻細聲細氣道:“旁的都罷了,她能有嫂子半分好,就是萬幸了。”
贈簪
陸諱文聞聽此言,當即斥道:“她是你堂嫂,怎能這等胡言亂語!”陸諍人被哥哥一嗔,當即低頭,再不言語。
周氏卻不以為意,只說道:“這話倒也不錯,春朝那孩子的確很好,這也是長房有福。宋家那姑娘,雖不是長房養的,但模樣俊俏,為人也很乖巧聽話。若真能替你娶來,得多少好處呢!”嘴裡說著,見並無一人理會,只得帶著兩個兒子向外去了。
走到大門上,正巧碰上一乘轎子落地,章姨媽帶著女兒章雪妍下轎。
這幾人並不識得,陸家兄弟二人見一中年婦人帶著一如花似玉的姑娘下來,連忙避在一旁。周氏卻打眼過去看了幾眼,甚覺眼生。
陸家守門的小廝見了,忙迎上前來,陪笑道:“姨太太、表小姐來了,太太已等了許久了。”章姨媽含笑點頭,就帶了女兒邁步入內。 周氏在旁冷眼看著,待著兩人進去,便點手招了個小廝過來,問道:“這是誰家的親戚?我怎麼不識得?”那小廝回道:“這是大太太的孃家妹子並外甥女兒,前幾日才到京裡。”周氏聞言,點頭冷笑,說道:“好啊,自家人不知道幫襯,反把這外三路的親戚放心上!我洗亮眼睛在這裡看著,看她將來怎麼樣!”那小廝不敢接話,恰逢二房的馬車過來,這母子三人便就登車而去。
夏春朝勸了柳氏回去,二人同歸上房。進門夏春朝便忙呼長春倒茶給柳氏消氣,又勸道:“太太怎麼發這樣大的脾氣?肝火旺是要傷身的。二叔一家已是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