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秋英雖上了刑,言語倒還順暢,將前後事由講了個清淨。
夏春朝聽得七竅生煙,隨手拿起繡筐裡的尺子朝她擲去。王秋英亦不敢躲,任那尺子砸在額上,碰出一道血痕來。
只聽夏春朝喝罵道:“當真是眾生好度人難度!你們一家子先前在城裡過什麼日子?來了我這裡,每月的工錢不消說,吃穿用度我哪裡虧待過你們?!你便這等答報我來著?!你爹孃分明也是老實人,怎麼就養出你這麼個作亂的女兒來?!”
那王秋英泣涕淋漓,言道:“我曉得我做下的事實屬大逆不道,不敢望奶奶寬恕。只是還有一樁事要告知奶奶,奶奶聽了再做裁斷罷。”
第137章 終章
夏春朝聽了這話,心裡疑惑,暗自忖道: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倒聽聽她說些什麼也無妨。當下,點頭道:“你講罷,卻不要以為我能饒了你!”說罷,便示意那幾個家人放開她。
王秋英抽抽噎噎,說道:“原本我們聽聞姑爺來家,只怕家裡有了防備,還不敢來打姑娘的主意。只是前不久山寨裡來了個人,說是給人搭線的,言說姑娘哄騙了姑爺逃家,他們要叫姑爺回去。又恐二位不肯,便想先將孫女兒接回去。便叫我們來劫,他們好趁亂帶了孩子去。又說姑爺是個癱子,來時只帶得一個隨身小廝,讓我們只管來,不妨事。我們那位朋友,聽了這話,便鬼迷了心竅,想從姑娘這裡弄筆錢財出來,便叫我回來做個內應。如今事敗,我倒也不敢指望姑娘開恩,只是這裡面的曲直還望姑娘周知,免得再上了人的圈套。”
夏春朝聞聽此語,氣的險些打了個仰倒。
陸誠勇皺眉問道:“這話荒唐,我父親向來只在城中,又是清白人家,怎會同那些山匪勾連?”
王秋英泣訴道:“姑爺若不信,只管再問那些抓來的人就是。”
夏春朝向陸誠勇斥道:“在家時,就見你爹時常結交些不三不四的狗肉朋友。憑著人去騙他錢財,買那些沒處扔的古董破爛。這一人搭一人,拐彎抹角結識些棍徒匪類又有什麼稀奇!我且不問你,事到如今,你預備如何是好?難道就憑著他們一遭一遭的算計我們不成?!”
陸誠勇垂著頭,只是不言語。
夏春朝心裡會意,當即示意家人將王秋英帶了下去。又責令家人將那起山匪分別審訊了一通,摘取了口供,見果然與王秋英所說如出一轍,便將那證詞遞到陸誠勇面前,自家便在一旁坐了,並不說話。
陸誠勇接了那供詞,看了一回,默然不語,半晌方才說道:“他們既不將我當兒子看待,那還有什麼可說的?”言罷,又不言語了。
夏春朝見狀,將下人打發出去,挨著他坐了,握著他的手,低聲道:“我曉得你心裡不痛快,然而你家裡那些人的秉性,你也清楚。若是咱們不能甩脫了他們,往後只怕更要沒個顧忌了。”
陸誠勇這方說道:“我曉得你的意思,只是父親到底有了春秋,只不要叫他受太多苦楚便是。”
夏春朝忙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倒也不是定要怎麼樣的,只是叫他們再不要來便了。”
正說話間,外頭家人進來報道:“間壁沈家打發人來問平安。”
夏春朝聽聞,當即娥眉一豎,呵斥道:“打出去!”
來人自不敢去回,只是站著不肯走,陸誠勇便說道:“到底是鄰里之間,何必這等?”
夏春朝說道:“昨兒夜裡鬧的那般熱鬧,我便不信他們竟全不曾聽見。若當真顧念著鄰里交情,即便怕了匪徒兇悍,也該替我們喊一聲才是,竟沒半點聲息的。如今眼見事態平息,又來賣這個人情,我好稀罕的?!”說著,更一疊聲的叫家人攆了沈家來人。
陸誠勇見妻子惱怒,料知必為昨夜吃了驚嚇之故,便替她說道:“你去說,家裡才遭劫匪,正當忙亂之際,無暇待客,便不見了罷。”
那人得了吩咐,這才下去。
這廂,夫妻兩個在屋中商議不提。
過了午後,賀好古應邀前來。
夏春朝身為女眷,又為著前番的故事,心中彆扭,便不肯出去,只陸誠勇一人見客。
陸誠勇走到堂上,賓主二人見過,分位落座。
這對異姓兄弟相別幾月,已迭遭變故,此時相見,當真唏噓不已。
寒暄已畢,陸誠勇便將所託之事盡數講了。
賀好古為前番圖謀他妻子,心中有愧,自然無不應承。
兩人坐了一回,眼見將到晌午時候,陸誠勇留客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