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就是這些錢,多的沒有了。以前府裡寬裕時,隨時打賞你們的也是好幾錢銀子,現在你就來同我計較這個了。”
說完,人就直接往裡面走了,牛媽媽也趕緊跟了上去,只剩下喬翎還站在那裡,胡大苦哈哈地對喬翎展示了一下手裡的那六分銀子,說,“二少爺,您看太太這……”
喬翎猶豫了一瞬,問胡大道,“還差多少?”
胡大看了伴當丁二一眼,說,“二少爺,這再怎麼也還得六分銀子,那等的一個多時辰,咱們也不收錢了。”
喬翎於是拿出自己裝錢的荷包來,從裡面拿了一錢銀子出來,遞給他,說,“走吧。”
於是胡大和丁二千恩萬謝地走了。
出了喬家大房的大宅門,丁二就說,“明明家業都敗光了,還要裝闊氣,要是沒有那個錢,就不要乘轎子,自己走過去不就得了。”
胡大聽他這麼說,就板著臉說了他一句,“你也少說兩句,以前喬大爺家裡還沒有敗時,咱們在這裡當差,他家待咱們又不差。”
雖然喬家大房已經並不富裕,但是黃氏依然每月給喬翎二兩銀子做零花,喬翎要在社學裡上學,總歸是要花銷的,二兩銀子,對一般人家來說很不少了,但是對以前過著闊少生活的喬翎來說,實在不算多,是不敢大手大腳花的,看上什麼東西,也都要一番盤算之後,才能夠買。
他將荷包收了起來,就往後院去了。
剛到後院,就聽到她母親在哭罵,“你又要到哪裡去,都說了,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遭人抽了筋剝了皮,餵了野狗,你要去找,你到哪裡去找。”
然後是喬大爺的聲音,“沒有死,他說在太平酒樓裡等我,他在太平酒樓裡等我……”
喬大爺算起來,年齡並不大,只有三十有七,還沒有到不惑之年,早年是風度翩翩的俊美文人,現在他時常是精神失常的,有些痴顛,只記得要去找拋棄了他的那個人。
他的兩條腿當年被打斷了,又沒有及時給接續好,即使後來一直在醫治,腿走路也並不順溜,一瘸一拐,在陰雨天氣,還會痛得在床上打滾。
昨晚下雨,他痛了一整晚,根本沒睡好,現在又開始痴痴顛顛的,瘸著腿從裡間走出來,人在院子裡,要往外走。
黃氏滿臉淚水,完全沒有了在喬家三房家裡時候的霸道氣,雖然她此時依然是一臉兇狠,她拽著消瘦的喬大爺的胳膊,把他往屋裡拉,“找什麼找,要是真找得到,我一定用刀剁了他,咒他下輩子墮入畜生道,做了豬狗,被人吃進肚子裡去。”
陽光灑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上,梔子花樹上,桂花還沒有開,梔子花在打苞了,院子裡已經飄有梔子花的香味,濃郁到讓人有些犯膩味。
黃氏長得胖,拉扯犯著倔勁的喬大爺,又出了滿額頭汗,喬大爺雖然為人痴顛了,但並不顯老,一雙眼睛因為痴顛了而朦朦朧朧,反而帶著桃花相,又沒有留鬍子,看著還像個而立之年未到的風流公子,而比他小兩歲的黃氏和他一比較,反而有些像他的母親。
喬翎站在院子門口看到兩人拉扯,這樣的場景是經常發生的,他心裡覺得厭煩,又覺得傷心和痛苦,最後還是趕緊跑上了前去,將他父親一把抱住,幫著他母親將他往屋裡推,嘴裡說道,“父親,你醒醒吧,那種人,值得你什麼……”
喬家大房,這大宅子裡,已經並沒有過年時喬婉和喬璟來拜年時候的那種闊氣和繁華,因為的確是無力支撐了,黃氏即使想要撐起堂皇的門面,也是撐不起了。
所以家裡有些長工直接被辭退了,還賣了好幾戶家奴,只剩下了最得力的人在身邊,諸如牛媽媽一家,還有幾個必須要的丫鬟和小廝,廚娘這些。
將喬大爺安撫下來,黃氏問了老太太的情況,得知老太太在佛堂裡唸經,她中午想要吃馬齒筧包的餃子和茨菰酸菜湯。
黃氏嘆了口氣,問丫鬟,“廚下做了給她送去沒有?”
丫鬟說,“做好送去了,但她說餃子裡沾了豬油腥味,餃子就沒吃,只喝了茨菰酸菜湯,又說湯裡的香油不好,讓下次一定要去買鎮國寺下面的那一家的香油。”
黃氏和老太太的關係並不是很好,老太太認為當年黃氏要是讓大爺納妾,說不定喬大爺就不會被外面的狐媚子勾引走,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而黃氏則想到她剛嫁到喬家來的時候,在這個厲害婆婆手裡吃過不少苦頭,心裡很記仇。
但是老太太是喬大爺的母親,她手裡又有不少私房,是以她並不敢和她鬧僵。
在喬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