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一手策劃了多時,他也敢在一秒之內將自己的精心準備掐死。
“撤!救離寨!”
餘下的塔爾兵立刻集結,護著乞顏答答殺出一條血路倉皇而逃。
離寨那邊,胡扎早已根據廿九的吩咐,一旦得手立即撤退,不要給他們任何反攻的機會。
馬上的玄衣男子眯著狹長的雙眼,黑暗下看不清臉,卻依稀能感到他周身凌冽的氣場。
從廣樂三省出發的羅炎沒有選擇一條最近的道路,而是折道繞道了乞顏答答的後方,因為他相信他和廿九這麼多年的默契,她一定相信他能準時到達。
他的時間掐得剛剛好,一天不早一天不晚,廿九亦是。
羅炎的軍隊駐紮在靈州城下,清掃戰場以及隨時打探乞顏答答的動向,羅炎策馬走過廿九的時候停了下來,兩人同樣的目光一掃而過,然後並肩驅向城內。
廣樂三省和靈州的危機,總算是解決。
羅炎對靈州城再熟悉不過,看到邵關皓的時候兩個人相互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對於靈州城一事邵關皓心存愧疚,所以羅炎進來的時候他很自覺地站到了一邊。
“飛驍營一營計程車兵怎麼樣了?”羅炎站在邵關皓面前問得很小聲,李嗣開一行不敢靠近,所以幾乎沒人聽見談話的內容。
“軍醫正努力在最短時間內讓兄弟們康復。飛驍營所出的一切狀況,我都會一力承擔。”邵關皓很嚴肅。
羅炎點了點頭,“我也有責任,我在廣樂三省看到羊毛的時候竟沒有想到這一出。你放心,上面不會怪罪於你,靈州城以後的邊防還要靠你和雲騰軍。”
此言一出,邵關皓當即愣在原地。
顯然靈州城的戰略位置比廣樂三省要重要許多,朝廷排到廣樂三省的來的將軍大多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比如羅炎,但羅炎這話分明在告訴他從今以後靈州城就交給他了,那麼羅炎呢?他要去哪裡?
廣樂三省有天然的地理屏障,這些年也沒有出多大狀況,雲騰軍窩在廣樂三省也著實大材小用,羅炎覺得邵關皓是個靠得住的將領,若是朝中無人可擔此大任,況且靈州城危機已解,這過錯可大可小,既有多依賴的地方,自然不會出大事。
“你要去哪裡?”邵關皓問道。
羅炎笑了笑,轉頭看了看廿九,“回京。”
“她是誰?”邵關皓的眼神落在廿九的身上,“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是她一定不是沈司馬的女兒。”
“她是誰,對你來說並不重要。”羅炎拍了拍邵關皓的肩膀,“你只需要知道靈州的一切佈防和周邊各國的動向,至於別的,就當沒看見吧。”
邵關皓這便收起了自己的疑惑。
“國公和沈姑娘不在靈州歇一陣子嗎?”李嗣開聽聞羅炎要離開,立刻迎上來挽留。
“不停了,勞煩邵江軍繼續留在靈州,柺子周和胖子孫會留下協助,廣樂三省那邊林屈逸在,我向朝廷遞去了奏摺,要回京處理一點事情。”羅炎說得乾脆利落,邊說著,縱身上馬,廿九隨後跟上,毫無眷戀。
風拂過臉頰,帶起疑慮長髮,廿九看著羅炎凝眉的臉,突然覺得好似這一生的重擔突然卸了下來。
去京城,把最後一點點的事情解決,至於那裡涉及到她的,她一點都不想在提及。
活了二十多載,又為何要拘泥在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過往之中。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又何必把那些複雜的感情,帶到他們的身上。
“羅炎。”廿九輕輕喚了一聲。
羅炎掣住馬,回眸一笑。
“其實去京城道個別,不要再多生事端了。輾轉浮沉那麼久,很累。”
“嗯。”羅炎伸手搓住了廿九的一絲頭髮,“就算要走,也不能讓別人以為我帶著沈司馬家的大小姐私奔了呀。”
“你不會要公開我的身份吧?”廿九大驚,“算了,不要無端再讓別人受傷了,就讓沈汝鴻以為沈吟心沒死吧,畢竟她是你親手殺的。”
羅炎低下頭。
他曾以為的報仇,到最後發現根本就報不了,這世上最殘酷的不是做不到,而是擺在面前的事,你能做,卻又不能做。
回京,他又要再一次面對羅則安,以及那個將他當做自己兒子的老皇帝,他打破老皇帝多年的疼愛,又再一次將歉疚套在了他的頭上。
而那個對他忠心耿耿的羅則安,做了那麼多背叛他的事,他知道的真相,該多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