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宇卻是滿臉疑惑的打量著她,待從她神色中看不到絲毫說笑的痕跡時,這才沉聲說道:“此前,已經有仵作驗屍過了,傷痕刀疤什麼的,都也記錄在案。如今公堂之上,百姓之外,皆是白雲青天,抬一具屍體上公堂,怕是不妥吧!”
誰想,慕晚歌卻是輕笑一聲,“大人,這裡是京兆府,您現在是在辦案!將屍體抬上來,實乃案件所需。試問,破案與這青天白雲孰輕孰重?若是因此而判錯了兇手,大人於心何安?”
陶宇被噎了一下,卻也深知此案的重要性。天子腳下,皇城跟前,居然有如此情節惡劣的殺人案件發生,而且還牽涉到右相府身嬌體弱的五小姐。此事怕是早已傳入了皇上的耳朵。且不說現在那三位身份尊貴的人來此的意圖,就是宮中那位的心思也值得他為之側目。
如此一想,陶宇一拍驚堂木,滿面冰霜沉聲道:“來人,將屍體抬上來,並把仵作叫過來。”
慕晚歌不置可否,即便叫了仵作,估計也沒有用。
話落,便見幾名衙役快速跑了下去。不一會兒,便抬著覆著白布的擔架走入公堂,仵作也跟在一旁。
指了指堂下被白布覆住的屍體和一旁站著的仵作,陶宇朝著慕晚歌說道:“慕五小姐,仵作已經帶過來了。你若是想問具體的情況,現在便可以說了。”
慕晚歌看了那仵作一眼,隨即淡淡道:“若是要問仵作,我又何必讓大人將屍體抬上來?如此不是多此一舉麼?”
“那你的意思是…”陶宇試探著開口。
“我親自來驗。”
說著,便見她走到屍體面前,蹲下身,手指捏起擔架上的白布,一把掀了起來。
一股噁心的屍臭味頓時瀰漫在整個公堂內外,所有人都捂住了口鼻,神情恐懼的看著慕晚歌,卻發現她依舊是一副淡淡的神色,好像根本就沒有聞到那股噁心沖鼻的氣味一樣。
玉淑梨衣袖錦帕都用上了,才不讓那股噁心的氣味鑽入口鼻,對慕晚歌更是懷著極深的不屑。庶女就是庶女,身份卑賤登不上大雅之堂,就連線觸的東西都是上不了檯面的。
玉雲洛置於膝上的手不由得握了起來,面色有些動容。即便是他,自認也不能做到如此無動於衷。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瞭解她。除了三年前乞巧節的那一次相遇相處,此後所調查的東西,都是為著拉攏右相慕世明而做的。
即便是大婚之日扔給了她一紙休書,也沒有像現在這般莫名迷茫。能夠如此淡然從容的,不是強自偽裝的鎮定,便是見慣不慣了!只是,看她的神色,卻不像是偽裝的,而是完完全全無所謂的那種。
莫不是,她已經見慣不慣了?
這念頭一出,他二話不說便否定了。一個深閨女子,面對的不過是三尺方圓的天地,又如何能見慣不慣?
若是讓慕晚歌知道玉雲洛的想法,怕是要笑掉大牙了。以前的慕晚歌所面對的或許真是那三尺方圓,可對於她這個歷經風霜的人而言,鮮血屍體便如家常便飯,習慣到了麻木。
此刻再面對這噁心的東西,神色如常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她這一份淡然如常的神色,落在某個人的眼裡,早已掀起了軒然大波。
陶宇猛地衝了下來,厲聲道:“慕五小姐,京兆府的仵作早已經驗過了,你又何必親自動手?張仵作的水準是極高的,你又有什麼值得懷疑?莫不是你想要毀屍滅跡?”
“大人多慮了,我不會傻到當場做出這種事兒的!仵作驗屍,自有他一套專業的理論。精通藥理病理,知道何處經絡受傷便危及哪處臟腑,中何種毒便出現什麼症狀。這些東西,是要記錄在案的,於大人有幫助,可於我而言,卻有些多餘了。我如此做,無非就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而這清白,我向來喜歡自己給自己,而不喜歡他人插手其中。”慕晚歌頭也不抬的說道。
只是話剛說完,自己都覺得有些不舒服。若不是世人看重名聲、清白之類的東西,她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這些不討喜的字眼兒。只是,局勢在前,當忍則忍。
而圍觀的百姓頓時面面相覷,怎麼想都覺得那句話裡藏著很大的古怪,看著陶宇的眼神裡明明白白寫著“多管閒事”四個字。人家姑娘家的想要證明清白,你一個大男子急於插手做什麼?莫不是心中有鬼?
陶宇卻是哭笑不得,自動待在一旁,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省得引起民憤,砸了京兆府的牌匾。
慕晚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話會產生如此轟動的效果,而是徑自低頭檢視著面前這張早已腐爛不堪的面孔,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