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浣綾手中的瓷瓶,也不顧忌元宇傾的存在,徑自撩起左手的衣袖。
頓時,手腕處一道猙獰的舊疤痕出現在元宇傾的眼中,他雙眼微眯,卻還是不發一言。視線由手腕慢慢轉向上方,當掠過手臂上的一點硃紅時,面色一怔,頓時看向慕晚歌的眼睛,卻發現她恍若不覺,連個眼神都不曾分給他,只靜靜的忙著手中的動作,神情認真而又專心。
元宇傾袖中的手攥了攥,看著她蒼白的手摸上左手臂上的紗布,手不顫,眼不動。紗布已現出點點紅點,她伸手就要將紗布扯下,可似乎紗布和手臂上的肉黏在了一起,一扯就扯出了血絲,而紗布內側已經化膿,往外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臭味。
瞳孔猛地一縮,他怎麼都想不到慕晚歌的傷口已經潰爛到這種程度,裂開的肌膚有些青黑,流出黃色的膿水,而慕晚歌卻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傷口,拔開瓶塞,倒上藥粉,撕開紗布,而後纏上。整個過程,沒有喊疼,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那種漠然的態度,似是無所謂,又似是習慣麻木,讓他這個看著的人都覺得揪心。
再一看慕晚歌手上的動作,拔倒撕纏,就像練習過無數次般那麼熟練,絲毫不輸於他這個上過戰場直面鮮血的人!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從未看懂她,不懂她面對刺客卻能手揮長劍的勇氣,不懂她沒有正面面對慕香玉的隱忍,更不懂她處理傷口的麻木熟練。她經歷過什麼,他都不懂!
眨眼間,慕晚歌已經清理好傷口。
浣綾連忙端來一盆清水,扶著慕晚歌坐好,待她淨完手後,連忙遞過一方帕子。
慕晚歌接過,擦乾了手,隨後又靠坐在床榻一頭,眼皮微抬,略顯疲憊道:“元相若是沒什麼事兒,請恕慕晚歌不奉陪了!浣綾,送客!”
她現在急需休息,是沒有精力和心情去應付他了。
浣綾緊抿著嘴唇,為難的看了眼元宇傾,上前一步,剛想開口,卻見元宇傾微舉高右手,淡淡說道:“我說一會兒話就走!”
慕晚歌眸光靜靜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吩咐道:“浣綾,你先下去!若是老夫人傳話過來,記得通報一聲!”
“是,小姐。”浣綾瞥了元宇傾一眼,慢慢走了出去,關上門。
隨著屋門緩緩合上,屋內瞬間暗了不少,元宇傾看著沐浴在光亮中的慕晚歌,心中不由得一陣恍惚,再多的話,似乎都找不到了切入點。
“你到底想說什麼?”慕晚歌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著,強撐著精力陪他說話。她相信,若是今日不理元宇傾,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元宇傾走了過去,坐在床沿上,藏在暗影中的臉色有些朦朧起來,聲音輕得不能再輕:“蘭若亭裡為什麼要那麼說?”
“什麼那麼說?”慕晚歌微喘了口氣,看都不看他一眼,有些不耐。
“我說要教你下棋,你為何要拒絕我?”元宇傾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隨時可能閉上再也睜不開的眼皮,心頭顫了顫,本來質問的話瞬間變柔了起來。
誰想,慕晚歌卻忽然閉上眼睛,舒了一口氣,有氣無力道:“不拒絕,還能怎樣?你還希望我怎麼樣?”
“如果你會下棋,是不是凌暮遠邀請你,你就跟他下了?為什麼我教你棋藝,卻要被你拒絕?”元宇傾看到她這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本來柔和的神色猛地緊繃起來,猛地扣住她的雙肩,眼睛裡閃過一絲怒色。
“嘶——”慕晚歌被他這麼大力的動作,手臂上的傷口又牽動得疼了起來,暈沉的腦袋裡似有腦漿晃動,混亂而又膠濁,依稀可以聽見嘩嘩的響聲。
慕晚歌猛地睜開眼,不耐的一把推開元宇傾,明澈的眸子裡射出點點寒光,冷聲喝道:“夠了!元相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腦子都糊塗了,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紫啟國的左相,我不過是右相府的小小庶女,你不遵守禮法,為什麼要拉上我?”
“你會在乎哪些虛無的東西麼?你會在乎麼?”元宇傾坦然的迎上她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似是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好證明自己的猜想,又像是想要從中看出自己在她眼裡的模樣。
“你是在問我的感受麼?”慕晚歌挑眉,隆起的兩撇染上了一層薄霜。
元宇傾一怔,唇瓣緊抿,沉默不語。
“在乎如何,不在乎又如何?”慕晚歌冷冷看著他,哼了一聲,“蘭若亭裡,你明明知道慕香玉和玉淑梨對你有著那份心思,卻故意那麼親暱的叫我,可又曾問過我的感受?你是嫌我的麻煩不夠多麼?還是說,你很想看戲,巴不得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