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光的弟媳婦翠娘和楊家小妹楊桃圍坐在火盆邊,一邊納著鞋底,一邊低聲說笑。
楊大光見了這個景象,想起自己妻子在廚房裡簌簌發抖的樣子,心裡有著些許不滿,可一眼瞥見翠娘隆起的肚子,那火氣也就消了下去,妻子是長嫂,弟媳有孕在身,小妹弱小,老母年老,何氏不做飯,誰做呢!
楊母從廂房自己的臥室裡搬出一張杌凳,遞給兒子:“你從外面剛回來,驅驅寒氣吧!”
大光依言坐下,對小妹楊桃笑道:“桃兒,整日只見你納鞋底,卻不見你做幾雙鞋給哥哥我穿,敢是那鞋底都放在箱子裡留著做嫁妝了!”
“大哥盡會嘴尖欺負人!”楊桃聽到嫁妝二字,紅了臉啐道:“你有大嫂給你做鞋,還用得著我嗎?我那都是給三哥做呢!”
“你三哥?他每日裡去學堂讀書,又不幹活,哪裡需要這許多雙鞋子!”大光將腳伸到炭盆邊,隨口道。
“大哥還不知道吧!明年開春,咱們家就要給三弟娶新媳婦進門了!”翠娘插嘴道。
大光一怔:“怎麼?娘,那金家,還願意認咱們這門親?”
楊母哼了一聲:“當然認!他們憑什麼不認?當日金家老爺和你爹指腹為婚時,可是寫了婚書,交換了信物的!”
“大哥!那金家如今雖然闊了,可到底也只是個商戶人家,那白紙黑字的婚書,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抵賴不掉的,否則咱們一告到官府,準贏!”翠娘輕輕笑道。
聽了母親和弟媳的話,大光默然,隨後又道:“那金家老爺我小時候也見過,看來是個忠厚守信的好人,估計他家也從未想過賴掉這門婚事,以前,應該是娘多慮了!”
“但願如此吧!”楊母看了一眼正在納鞋底的翠娘,只見火光照耀之下,她一張俊臉白裡透紅,杏核眼水汪汪的,便是走在滁州城的街上,也是個漂亮的小娘子,心裡暗暗得意,自己這兩個媳婦樣貌都不差,那金家小姐,想必不會次於兩個嫂嫂吧!
冬天的夜,黑得早,天色眼看越來越昏暗了,楊母推開門,嘴裡開始唸叨:“怎麼老二老三還不回家呢!”
話音剛落,就聽見院門一響,一個高大健壯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叫了一聲:“娘!”正是她的二兒子楊二光。
楊母趕緊又把二光讓進堂屋烤火,自己則晃亮火折,點起了桐油燈。
大光問弟弟:“今天醬坊的生意怎麼樣?”
二光笑道:“今年的黃豆又大又飽滿,釀出來的豆豉醬味道好,人都爭著買呢!”
楊母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家裡黃豆還有一大屯,明年入冬我就做些神仙豆,你們再推到鎮上的醬坊裡去賣,生意保準更好。
提到娘做的神仙豆,楊桃忍不住口水都流下來了,直叫:“娘!怎麼還不開飯,我餓啦!就想吃神仙豆!”
“急什麼!沒見你三哥還沒有回來嗎!一家人吃飯,哪有不等他的道理!”楊母笑罵女兒。
直到天全黑了,楊三光才回來。
“三哥!天天都這麼遲,害的一家人跟著你捱餓!:楊桃撅嘴道。
“沒辦法!先生布置了課業,做不好就不許回家!“三光看著小妹不滿的樣子,溫和地笑了笑。
楊母看著小兒子的笑容,心想,這三個兒子,若論樣貌,還是三光最出挑,身子骨勻稱,臉盤兒也生的好,一雙眼睛亮亮的,將來楊家,或許能發在他手裡呢!
廚房裡,何氏側耳傾聽,知道家人全齊了,急忙將做好的飯菜擺上了桌子,然後來到堂屋叫道:“婆婆,可以吃飯了!”
一家人陸陸續續出了堂屋,來到廚房,圍坐在那張大方桌邊,只見桐油燈下,熱氣騰騰地擺放著幾樣菜餚:“金黃色的油渣(煉過油的肥肉)燴大白菜,粉絲炒豆芽,油煎豆腐,炒蘿蔔絲,還有一大盆豆腐湯。
楊桃一見,不滿道:“大嫂!你知道我最愛吃神仙豆的,怎麼今兒沒有啊?”
何氏聽本來要坐下來吃飯的,見小姑這樣說了,忙又起身,到碗櫥裡取了個粗瓷碗,走到牆角裝神仙豆的菜缸裡舀了了一碗神仙豆,又在上面撒了蔥花,澆了麻油,這才端上桌來。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將碗裡的飯吃掉一大半了,大光輕輕說了聲:“娘子!你那碗飯都冷了,回去換一碗吧!”
何氏看了婆婆一眼,有心要換,又怕婆婆說自己嬌氣,想了想,還是默默地坐下,吃那碗已經變涼的米飯了。
一家人默不作聲地吃飯,突然堂屋右廂房裡傳來一陣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