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寒衣,正忙得不可開交時,恰又聽聞朱棣到了,眾人少不得手腳有幾分忙亂。
朱棣卻猶不自知,只見三個大為盆擺在正殿中間,一殿侍人又忙著跪地行禮,旁邊還有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在一旁,看著場面即亂又危險,不由面上一沉,不悅的目光掃向匍匐在地的眾人,語氣微冷道:“起來吧,把這收拾了。”
這都沒燒,怎麼收拾?
眾人跪伏在地上,將目光瞟向撐著後腰由小婢女左右攙扶的儀華身上,儀華感到眾人為難的目光投來,無法,她只能出聲解釋道:“王爺也知道,今兒北平大大小小的紙店,都在賣寒衣祭奠先人。因著府裡沒這規矩,臣妾就讓備了火盆自己燒著。”說著,打了個眼色讓魏公公領了人悄然退下,又道:“臣妾身子是重了,但撂個紙燒了深礙事。”
朱棣注意到殿內侍人紛紛退下,一時倘大的正殿只剩四五個人,看著倒不似先會兒的雜亂,他點點頭走到上位坐下,也未在說些什麼。
見朱棣默許了,儀華示意只留在身邊的阿秋,陳媽媽扶著她走到火盆前,又見四下無人,三套寒衣放在上位的几上,她猶豫了一下,客氣道:“德公公,有勞你把几上的漆盤端過來。”
立在朱棣身後的陳德海一聽,忙賠笑道:“小的這就給您端來。”答著話,已端了托盤走過去,見托盤最上頭一件純白紙未寫姓氏的寒衣,估摸著是與新喪不久的徐達,這便笑道:“王妃有心了,這是給中山王燒的吧。”
儀華笑而不答,只一手撐著後腰,一手拿著白紙寒衣,前傾身子將它扔進了火盆。
接著陳德海又拿起第二套藏青色的,毫無意外的見到上面寫著馮媽媽的名字,自然又誇了儀華向句,待拿起第三套,見與第二套一樣的顏色,但上面卻只有經文,卻無姓氏等字,不免一陣詫異。
儀華轉首去拿,就見陳德海臉上的詫異,她微微笑了一笑,接過第三套寒衣往火盆裡扔去,看著藏青色的紙在火盆裡一觸及燃,頃刻間劃作一道驟然的橙色亮火,才含笑說道:“小時候,有位姨娘對我不錯,可不知道姓什麼,就沒在上面寫她的姓氏。”
忽聽儀華出聲解釋,陳德海意識到方才的神色被儀華看見,自知這是越了禮,這也不敢在多言,只低對垂首的跟在朱棣身後隨著進了內堂。
回到內堂,再坐上暖炕,儀華已累的身上滲了細汗,但終是忍著一身的不適,等著朱棣離開,可兩盞茶的功夫都過去了,朱棣卻無半分要走的念頭,就與她隔著一張金漆小几對對坐在炕的另一邊,手裡執著一隻茶盞不言不語。
儀華本欲繼續耐著性子陪坐一旁,偏這會兒肚子又傳來了輕微的陣痛感,胸前,後背上的粘膩感愈發的讓她難以忍受,只好開口打斷朱棣的沉默,道:“王爺,你可是喜歡這茶味兒,要不臣妾讓阿秋裝些予您送去?”
聞聲,朱錄抬眸瞥了儀華一眼,說了一句,“你們都下去吧。”,才放下手中一口未飲的茶水,復又看著儀華,不答反問道:“本王問醫,你不日就要臨盆了,身子可有哪些不適?告訴本王即可。”
聽了這話,儀華忍不住一愣,再一看朱棣一臉的嚴肅,她卻已哂笑置之。
自孕期進入第十個月,時不時傳來的不規則陣痛,腿腳的抽經痠痛,胸前的乳汁溢位……等私密的變化,她能和朱棣說?每日夜裡突然痛得醒來,如何同朱棣說?就一如現在她一身汗唧唧,胸前的小衣也讓乳汁浸溼了,想等著他離開好換衣裳,這又如何對朱棣說?
想到這些,儀華不覺有些煩躁,正欲隨意尋了話什應付過去,卻聽朱棣又問,“那套無姓氏的女式寒衣,是燒予李翠巧的吧?”
這話一出,無疑是一道 驚雷砸向儀華,她從確定這人是未來的永樂皇帝那一刻,她就知道此人不簡單,可沒想到朱棣竟然神通廣大自此,竟將這個身體的生母李翠巧也調查了出來!
不過驚愕了一剎間,儀華已勉強回過了心神,低頭錯開他的目光,撫新舊鼓得似一個大圓球的肚子,道:“人不可忘本,從有了它,臣妾懂了一些事,雖不能明著認,可向為她抄了經文燒寒衣也是能做到的。”
寥寥數語,卻聽朱棣渾身一震,一臉的複雜難言。
“王爺?”見朱棣這樣,儀華心裡有些惶然,遂試探著喚道。
聽到儀華的輕喚,朱棣緩和的面色,恢復如常道:“王妃讓本王想起了母后,你這裡可還有寒衣,有的話就予本王一件,若沒有…那就算了。”
想起大行皇后馬氏?
儀華眼裡掠過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