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看,只見曦兒躺在車內,圓圓的大眼晴呆滯的盯著上方,似乎感到黑影籠罩了視線,他卻也不哭鬧,還吃吃的傻笑,哈喇子就順著嘴角斜流在枕上。
一看之下,朱棣大為震驚,猛然倒退一步,轉頭看向儀華,兩片薄薄的嘴唇顫動了幾下,卻是一聲不響。
儀華看朱棣乍然變色,心中一緊,以為是曦兒有什麼不好。她一把抓住阿秋的手,吃力的站起身,一臉急切的疾走過去:“怎麼了?曦兒他怎麼了?”女子懷孕情緒波動大,稍一不對勁就露了出來。儀華也一樣,一急一憂,眼晴立馬就溼溼的。
看見儀華踉蹌著過來,不防腳下一滑,挺著個大肚子就是搖搖欲墜。
眾人見了沒做反應,就一聲高一聲的驚呼起來。
還是朱棣眼疾手快一把接過儀華笨重的身形,儀華也是害帕連忙揪住朱棣的放在腰上的手,這才穩住了身形。 朱棣怒氣難壓,張口就欲呵斥,卻見儀華一臉的慘白,約莫是叫嚇著了,卻不好再說什麼。於是,矛頭當即一轉,看向一旁慌亂站著的阿秋:“你還是王妃身邊的常伺候的,就是這樣在看顧?”
說著氣火上來,也沒顧及上阿秋身份的特殊,隨意便處置了“留著有何用,拖出去!”
四周立刻鴉雀無聲。
阿秋嚇得雙膝一軟,不覺咚地一聲跪下也不自知。 儀華沒想到朱棣會有這麼大的怒焰,又眼見亭外聽命的小內侍進來,她心裡一急,抬頭一臉懇求的望著朱棣,求情道:“是臣妄心急了,與阿秋無關。”
聞言,朱棣回頭看儀華,倏地想起阿秋的身份。卻不及回答儀華的話,只聽一道洪亮的嬰啼聲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陳媽媽連忙抱起哭號不止的曦兒,聲音陡然拔高:“王妃您莫急,小王子這是真真睡醒了!瞧著睡得多足,哭聲這亮!”話中不覺的顫抖,卻強撐著說下去,好引過朱棣的注意力。
儀華一聽就想起曦兒的一些習慣,這便完全放了心,原隸只是一場誤會。她鬆開朱棣的手,讓李進忠攙扶著退開朱棣的身邊,道:“曦兒快週歲了,不宜有血光。而且臣妾也快臨盆了,更得積福。”說著手一下一下的撫著隆起的腹部。
朱棣強硬的心腸軟了下來,瞥了跪地的阿秋一眼,哼了一聲算是允了。
儀華即刻一個眼色遞給盼夏。 盼夏明白,忙扶起虛脫的阿秋出了亭子。
這樣,一場小風波過去了。
剛睡醒的曦兒,不知道一場風波因他而起也因他而落,正吃著溫在爐子裡的雞蛋羹,精神氣兒十足的在陳媽媽你裡又蹦又跳,當看見儀華時就興奮“母妃”“王妃”“王爺”“曦兒”四個詞輪次叫歡。
一旁瞅著曦兒用食的朱棣,聽了一陣愕然,臉上的表情更是相當的滑稽:“他會叫人了?!他認識本王?”手指向搖車旁的曦兒。
儀華不理解朱棣為何如此驚詫 ;但他目中的喜悅卻不似作假,這確是儀華樂見其成的,便順著話道:“曦兒早幾日就會叫人。”說畢,忽然想起一事,話中有些酸溜溜的道:“若真論起來,他九、十個月那會就叫過人,只是叫得是嬤嬤。
朱棣聽得又一次震驚,半晌之後,才調整了臉上的表情,也壓下了胸口的激動。 其實這也不怪朱棣驚訝,他雖是五個孩子的生父,但因長子生來就受忽視,隨後又是幾個庶出的女兒,其中一個只比曦兒小兩歲,卻連哭與笑都成問題。相比之下,一歲便能說話的曦兒,對於以後可能不會再有子嗣的朱棣而言,卻是極其珍貴了。
安安靜靜丅坐在一旁的儀華,看著朱棣動作笨拙的抱著曦兒,站在亭子外口,指著巍峨的燕山、山腳下的北平,不厭其煩的介紹講述著,她隱約明白了箇中原因。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黃昏瘋魔時刻,似乎只是眨眼之間,落日已沉入山下,濃厚的暮色籠罩了整個山頭。周邊一些高高低低的樹木,被風一吹,都晃動起來,沙沙地發出恐怖的聲響。
嬰孩喜光亮,在漆黑的大自然中,他們會本能的生出恐懼,讓他們“哇哇”地大哭起來,表達心中的害怕。一歲大的曦兒在這樣的環境中,他感到了害怕,也哭嚎著表示自己的情緒。
母子連心,儀華感覺到兒子的害怕,心疼佔據了心扉。她拉住曦兒的小手,溫柔地親了親曦兒臉上的淚痕:“王爺,天黑路不好走,回去了吧。”
朱棣卻有些懊悔自己一時興致忘了時辰,便也不再多言,將哭泣的曦兒交到陳媽媽的懷中,就讓下山回去。 此時,天已經全黑了,月亮還沒上來,山路更不好走了。
狹窄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