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儀華正坐在梳妝檯前卸髮簪,聽了朱棣的話,轉頭向他一笑:“百姓求得簡單,多為豐衣足食、家宅平安。如今官府僱傭一些閒散之人,讓他們賺些錢財度日,商戶們又眼見開市能做買賣,當然皆大歡喜。”
朱棣點頭,暗道一切不過利益錢財使然。這樣一想,不覺存了輕視之心,很快地喜悅便去,又將心思放在了去京獻策上。他一想到朱元璋聽到他說出納哈出紮營的地方,再看到他拿出的當地地形圖,朱元璋龍顏大悅的樣子,朱棣覺得他渾身的血脈都在沸騰。其實這之下,在朱棣心中隱隱的還有一種期盼:朱元璋見到他提出的攻打納哈出的計謀,會不會直接任命他為主帥出兵漠北?
儀華見朱棣突然沉默不語,她本還想說些什麼。也就嚥了話不提。
這時阿秋、迎春兩人從外間走了進來,手裡端了一碗山藥烏雞湯。這湯是儀華每日臨睡前喝的補湯一種,用以養氣補血固胎忠用。進到裡間屋,兩人見朱棣在,忙去給他行了禮,才悄步無聲走到儀華跟前。
迎春託著漆盤立在一旁,阿秋轉身捧起熱騰騰的湯碗,小心翼翼的放在梳妝檯上。她看了一眼對面炕上坐著的朱棣,附耳小聲道:“王妃喝了補湯就早些歇下,明兒是小王子的週歲,少不得要應酬一番,您可得注意著,畢竟您是雙身子的人了。”
“應酬”二宇,阿秋含在口裡,緊咬了一咬。
儀華任由身後的盼夏為她梳理髮絲,她將目光往紅木梳妝檯上一看。只見尺口大的白瓷碗裡鹹了一碗去了食的雞湯,湯微微泛著淡黃,倒是清淡毫無油漬。儀華擰眉瞅了一眼,輕輕嘆了一聲氣,將起精緻的小勺,低頭略抿了一口,才抬頭看向阿秋,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我知道。”說罷,低頭喝湯。
阿秋看著微微一愣,隨即眼中冉過一絲迷茫。便低下了頭去。
一個成親多年的女子,一個不受寵的正室,這在大戶之家稀疏平常,但儀華卻成了一名例外。她時隔七八年再次產下一子已是讓人嘖嘖稱奇,而後此子生下不到半年又有身子,這在後宅內府裡意味著什麼?眾人心裡都是個個透亮“一正室當寵!
此般情形下,為朱棣生下僅有兩個兒子的儀華,如何不讓所有人記在心裡?這所有人中除了王府女眷、侍人,也包括北平城的貴胃圈子儀華回府不到十日,府中上下人心浮動,府外諸人遞貼求見比比皆是。可儀華卻誰人不見,就連眾妃妾的晨昏定省,也以身體不適需要靜養為由暫時取消,以至今日能見儀華的紀妾除了郭軟玉,再無其他人。也因此,府中各種臆測不斷,可儀華卻放任不管,這是為了什麼?
阿秋不解的想著,等想到明日一下見到這多人,她不由略抬起頭,目中盡是擔憂的看向儀華。餘光卻見朱棣從炕那邊走過來,忙又屏氣斂息的低頭侍立。
朱棣走過來,手搭在儀華的肩上。梳髮的迎春飛快的看了朱棣一眼。忙退到一邊讓出位置。
朱棣略動一步,兩手都放在儀華的肩上,感到她身上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儘管只是微微的一瞬,甚至僵硬的也是那般察覺不出,卻仍較朱棣敏感的發現了這一點。他皺了皺眉頭,怪異的瞥了一眼此時轉頭看著自己、臉頰微紅的儀華。
他說:“明日朱曦週歲過了,本王差不多五日之內,就會啟程去京師。”說話時,朱棣微微俯身,目光平視著鏡中人。儀華覺得鏡中朱棣的眼晴太深,蘊藏的東西多而雜,她便微仰頭道:“這麼急您才和臣妾說了沒兩日……”頓了頓,微寞眉心,低聲說:“而且時間如此短,行禮什麼可收拾妥了。”
說話之間,阿秋收拾了碗筷,帶著屋內侍人全數退下。
朱棣是被阿秋剛會說的話觸動才走過來,這會兒見一屋子侍人都退下,倒沒有抹不開面子的話,放在她肩上的手順著手臂往下移,然後從後圈住儀華,手籠在了高高隆起的小腹上,一邊摩挲一邊下頜抵在儀華的頭頂,低頭說道:“你現在是雙身子,本王本不該留你獨自在府。”
儀華聽出朱棣語氣中合著淡淡的歉意,她思緒頓時飛轉,難道朱棣不會在府中過年?
正想著,只聽朱棣又道:“去一趟京師,一來一回要去兩月。本王估計去了,可能趕不會北平。所以府中過年什麼的,可能要你操持。”說著,話中又遲疑了一下:“可是你臨盆就是新年期間……”
一路快馬加鞭,又豈會用上兩月,若真要趕回來,必是來得及!
儀華聽著沒有插嘴,等朱棣後面話中隱有不放心,她忽然想起從蒙古婦人那搶了車、吃食後那段路,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