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明白。

他不喜歡低眉順眼的女子。

她為何那般傻，在他面前屢屢顯露自己的鋒芒，那晚接風宴，她不該高歌，湖邊，她不該救那乞兒，舫中，他不該擋下那一劍，如若一切不曾發生，她和他只會君子之交淡如水，而他，也不會像今日這般決心堅定。

若時光能倒流，她願隱藏，只為宇文俊逸一人綻放光芒。

她反抗，排斥，拒絕，慕容軒狂浪翻湧，他的心恐怕早已迷失，他不懂，愛一個人不是佔有，愛是一種成全，一種包容，一種捨棄，一種犧牲，更是希望對方得到幸福。

不要面露嘲諷；“果真人逢喜事精神好，玉瑤妹妹，胃口不錯啊！”

她笑：“美味佳餚，如若浪費，實在可惜，玉瑤離開山莊這段時日吃過不少苦頭，現在想來，還是家中好，不要姐姐，不知你晚上是否有空到我房中小敘。”

時間已經不多。

她必須儘快讓不要知道二十多年前的真相，不要再糾纏不休。她冰雪聰明，心思慎密，若盡釋前嫌，助她共同勸服慕容軒，也不失為一個幫手，一個人，實在太累。

不要蓮步姍姍。

她親暱向她依來：“玉瑤妹妹見外，你我姐妹一場，自當同氣連枝。”

隨即。

她目光探究：“你的心情似乎真的不錯，妹妹，自洛陽城中一別後，好久不曾聽你彈曲，不如藉此重逢機會，為姐姐奏上一曲。”

彈曲。

她看向不要，她眼神疑惑。

頓時。

心中瞭然，她對宇文俊逸傾心相許，她早已深知，而今慕容軒提親，嫁給自己不愛之人，世間最痛苦之事莫過於此，在她看來，她該痛哭，該黯然，該茶飯不思，不該如此生機勃勃，她定是以為我在強顏歡笑。

她不懂。

今日她所做一切只為與宇文俊逸一生相守，事情看似已成定局，她卻偏要改變。宇文俊逸不在身邊，她更該愛惜自己，頑強生存，保留性命，苦想對策，那麼，重逢之時便指日可待。

她想聽曲。

我唱便是。

她垂首淺淺微笑，十指纖纖劃過琴絃，空曠琴聲清脆悅耳。臺灣歌星辛曉琪那一首《兩兩相忘》是曾紅極一時電視劇《倚天屠龍記》片尾曲。那些女子，為愛成痴，為恨成狂，而今藉此歌詞轉贈於她，一曲笑紅塵，但願她能懂。

……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變換

到頭來輸贏又何妨

日與夜互消長

富與貴難久長

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

眉間放一字寬

看一段人世風光

誰不是把悲喜在嘗

海連天走不完

恩怨難計算

昨日非今日該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鳥飛去了

縱然是千古**浪裡搖

風瀟瀟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愛恨的百般滋味隨風飄

……

一曲終了。

不要笑意減退。

她眼中百味陳雜，目光如炬向她看來，她相信，詞，她懂。如若不懂，她怎會有如此僵硬的神情，眉間放一字寬，看一段人世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

她站起微微欠身：“方才腹中空空，倒不覺累，酒飽飯足，反而有些疲乏，爹，女兒不知是否飲酒過量，頭有些眩暈，不要姐姐，能扶我回房嗎？”

她回神：“當然，妹妹太見外了。”

她假意裝醉中途離席。

那道視線追隨而來……

看著離去的身影，他眸光慢慢縮緊。

她從來不願多看他一眼，整個用膳過程中，甚至沒有給過他一個微笑，即便目光看來，也是居高臨下，滿是不屑。只有在飲酒過後那一瞬間，她盈盈眸中才晶光點點，眼神迷離淺笑遙望遠方，透著層層思念。如若宇文俊逸不曾出現，她愛上的人或許會是他慕容軒。

但——

她先遇見的人是他。

為什麼。

先愛上的人不是他。

他淡笑，捏起桌上酒壺，十指慢慢收緊。

酒穿過喉嚨汩汩長流。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他說過，即便不小心傷害，也是因為愛，總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