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
我沒有想過葉家謙會向我發出這樣的邀請,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他看到我扭曲的表情,大概誤解了我的意思,連忙說:“沒關係,你要是沒空就不用去了。”
我幾乎是本能地搖搖頭,“不是的,我下午沒事。”我盯著他的眼睛,從他黑色的瞳仁中看到了第一次出現的真誠。“我們一起去吧。”
葉家謙開心地點點頭,雖然今天的陽光已經夠燦爛了,我卻覺得他的笑比陽光更加炫目,更加奪人心神。
下午,關於打群架的官方說法終於出臺了。據說是校外一群無所事事的輟學生來到我們學校尋釁滋事,本校的學生一時衝動還了手。對於動手的學生,校方讓他們寫上數千字的自我檢討,並沒有記過之類的處分。至於校外的那些人,學校聲稱已經報警,雖然他們也還是未成年人但自有相應的條例對他們做出懲罰。最後,校方強烈呼籲全校師生注意人身安全,愛校有許多表達的方法,動手是最不可取的一種。
直到這一刻,打群架事件才算真正落下帷幕。
但是,命運的軌跡已經發生偏移。不單是我和葉家謙新一輪的緣分,更有我和混混頭頭暫時銷聲匿跡的恩怨。
今天似乎放學特別早,在我還沒消化好葉家謙對我180度的大轉變時,下課鈴聲已經傳遍學校的各個角落。
我一邊慢吞吞地收拾東西,一邊偷偷瞄葉家謙。他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緩不急地整理書包。誰知他倏地一轉頭,正好對上我的眼神。我慌忙別開眼去,心臟“砰砰”直跳,突然感覺臉上有點燒。
耳邊聽見葉家謙略帶笑意的聲音:“收拾好了嗎?”
我不敢回頭看他,只能點點頭用肢體語言表達我此時的想法。
“那我們走吧。”葉家謙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我匆匆跟上他,一直埋頭小步走在距葉家謙兩三步的地方。心裡不停地鄙視自己,一碰見有關他的時我就變得不像我自己了。正想著,葉家謙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等我。
我一個不留神差點撞上他,葉家謙吃吃地笑著:“你怎麼和烏龜一個速度啊?”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他身邊。
出人意料地,葉家謙沒有再諷刺我什麼。我們並排漫步在通向醫院的路上,氣氛是有史以來最好的一次。偶爾的交談也不像以前那樣冷冰冰的充滿嘲諷之意,我的心裡有一種不知名的情感在湧動著,這種感覺很充實,很平靜,甚至……很幸福。
我想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天的,記得我和葉家謙第一次的和平相處,記得我和他第一次以平等的身份交談。
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美好,以至於我後來總是在懷疑,我喜歡的究竟是葉家謙這個人,還是那種與他聯絡在一起的溫馨的感覺。
在南方,初夏的天已經開始長了,夜晚也來得比較遲。
我們到達醫院的時候天還很明亮,微微的風吹拂在臉上有點家的感覺。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醫院在夕陽的餘暉裡隱去了白日裡的生冷僵硬,似乎沒有那麼令人心驚膽寒的戾色了。
張明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二樓,藉著護士的幫助,我們很快就找到了他的房間。
張明一個人斜靠在床上,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的樣子。他的手打著厚厚的石膏,白色的繃帶在手上纏了好幾圈後打結在他的脖子上。鼻子上有點滑稽地貼著一塊紗布,使他整個人看起來不像平常那麼生人勿近,而是平易近人多了。
葉家謙先進的門,我則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在他的後面。
張明聽到聲響後睜開眼睛,看到葉家謙很是高興,眼裡盪漾的全是發自內心的欣喜。在注意到後面的我時,他臉上的笑變得有些勉強,不過還是很友好地向我點頭打招呼。
我在心裡長長舒了口氣,看來葉家謙已經告訴張明事情的全部經過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會理踩我。
葉家謙隨意地在他的病床邊上坐下,我只好尷尬地站在一邊。
張明的眼角似乎向我這兒掃了一下,不過他什麼也沒說。
“張明,瞧你這石膏打得,感覺爽不爽啊?”葉家謙沒心沒肺的聲音在空曠的病房裡顯得特別響亮。
張明的語氣波瀾不驚:“你試試不就知道了?”眼睛卻看向了我。
我感受到他打量我的眼神,略微帶點敵意和防備。葉家謙還在一邊呵呵的傻笑著,我第一次覺得他的笑聲是那麼的不合時宜。心裡也有點後悔為什麼要答應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