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眼前的樹叢邊晃過一抹黑影。他下意識地將手握上腰側的刀柄,目光凌厲地盯著黑暗中的那一抹人影。
“終於又見到‘霜月’了!”那個人影隱在黑暗中,低沉蒼老的聲音卻清晰地朝著他的方向傳來。
桑緲一驚,這個聲音來自王府門外的那個僧人,而更令他意外的是他居然說出了“霜月”二字。
“桑將軍好嗎?”那個聲音再次傳來。
“您認識家父?”他暗自心驚,記憶深處似乎有些模糊的片段緩緩浮出來。
“呵,救命恩人,怎敢相忘?”人影漸動,老僧人自黑暗中走出來,炯亮有神的眸子在夜色中出奇的明亮。
“您就是‘霜月’原本的主人?”他竟是當年贈予父親“霜月”的那個苦行僧人!
老僧人笑著搖了搖頭,在他詫異的目光中說道:“你才是‘霜月’的主人!”
“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命運便已註定……”老僧人低沉蒼老的聲音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巨石般落入桑緲靜如幽湖的心底,“美人,傾國傾城,狼煙四起;英雄,志在千里,尊長九天!”
此時,書房的門突然開啟,燭光瀉了一地,照亮了老僧人滄桑恬靜的臉。
“這便是當年你父母保守的秘密,珏兒!”桐柏低沉的嘆息令桑緲全身一震。
二十二、旭日之光
夜色中的達瓦河,水聲潺潺,蘆葦叢投下團團陰沉的影子在夜色中輕微顫動。
空寂漆黑的河面看不見水色,潮溼的水汽彌散在河畔的空氣中,隨著夜風自河面撲面而來。
她靜靜地蹲在河邊,望著漆黑的水面出神。河水浸溼了她的衣襬,她卻渾然未覺,只是專注地垂首望著漆黑水面那一團模糊的倒影。
沒有星光月色的夜晚,水面漆黑如幕,哪裡還辨得清自己的影子呢?
她伸手輕觸水面,指尖上冰涼的溼意竄入心底,竟是那般的驚心。這夜色,這河面,這倒影,猶如她的心,一片漆黑。她突然發覺,其實她早已經看不清自己的模樣了。
當年那個五歲的小女孩手握“霜月”,選擇了她的將軍夢,因為她相信命運是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九年的時光,她一直努力地扮演著“他”,為了成就自己的夢想,身邊所有親人都揹負著欺君的危險,她始終覺得愧疚。
如今,當一直困惑自己的秘密揭開的時候,她卻只覺得可笑。
她用掌心掬起一捧水,用力握住,再攤開,手中什麼也沒有。
“所謂命運,原來是早已設定好的方向。”她輕笑。
“桑緲”原來始終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她依然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只不過,從她握住“霜月”的那一刻起,她便成就了別人給予的命運。
起身看向那抹站在蘆葦叢中的飄然身影,她眼底的悽迷早已封上了一層薄冰,沒有波瀾,沒有溫度,越發清冷。
桐青悒沉默地看著那瘦削冷然的身影緩緩走至面前,陰沉的夜色中,那張冰冷的玄鐵面具閃爍著絲絲寒光,卻掩不住面具下那雙如冰的眼眸。
“世子說得沒錯,我的確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沙啞的嗓音自他耳畔飄過,沒有片刻停留。
“桑珏!”他忽然開口,不輕不緩的兩個字令那抹人影驀地頓住。
“不論這個命運是你自己選擇的還是天已註定的,你都無法逃避!”伴著利劍出鞘的錚然之聲,一道奪目的金芒倏然劃破夜色。
桐青悒手中的金色長劍直指蒼穹,劍柄末端一顆九稜九面的日光石微微流轉著旭日般的光澤,犛牛骨柄,鏤雕著符文。
那劍竟與“霜月”如出一轍!
“當年,你選擇了‘霜月’,而我選擇了‘旭日’,這便是命!”
穹幕之下,她震驚地撫著“霜月”柄端幽光流轉的月光石,眼前那抹長身挺立,丰神俊秀的身影顯得有些模糊,唯有“旭日”金紅色的微芒,令她覺得刺眼。
次日,一切依舊如前。在眾人眼裡她依然是那個年輕冷俊的少年禁衛領軍“桑緲”,可悲的是“桑緲”其實從來就不存在,她只是桑珏,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再次面對桐青悒和她的義父桐柏的時候,心底隱隱的悲哀之中竟還有一絲解脫,再也不必偽裝,再也不必自欺欺人。因為,從來就只有她一個人在賣力表演而已。她就像一個入戲多年的戲子,突然在某個曲終人散的夜晚驚醒,原來她只是她,誰都不是。
然而桐青悒手中那柄從未見他使過的“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