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落寞,他趕緊跑去打電話,卻是沒人接聽的嚕嚕聲,或許她已經出門了。
今晚的畢業舞會照例由校長夫婦和畢聯會會長開舞,他暫且撇開等待的焦慮情緒,露出笑臉,等待司儀和校長說完了開場白,便由他邀請張慧慧一起開舞。
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大家不看老夫老妻的校長伉儷,而是那對有如金童玉女般的傑出畢業生。他一身筆挺西裝,張慧慧一襲飄逸長裙,兩手互牽, 緩緩踏著舞步,約莫過了一分鐘,才有一對對男女走進舞池, 聚焦燈光也轉為撒遍會場的七彩光影。
他按捺住在會場中尋她的衝動,與張慧慧跳完一曲,音樂結束,在下首曲子尚未播放出來的空擋前,他聽到了那聲清亮嬌脆的叫聲。
“蓋俊珩!”
他欣喜若狂,轉過身子,就看到她穿著細肩帶的銀紅色小禮服,有如仙女下凡一般向他走來,他露出笑容,趕緊迎了過去。
她站定在他面前,仰起頭,一雙大大的黑瞳瞪住他,那裡頭沒有歡喜,沒有笑意,卻好似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將他看到無地自容不可。
他感到驚惶。志偉呢?志偉說看到她一出現就會拿花出來,這傢伙跑到哪裡去了?
碰碰的重音快節奏響起,身邊的人扭動身體跳了起來,他不管志偉了,正待邀請她跳舞,驀地,她揚起右手,用力往他臉頰打了下去。
強烈的音樂重音抹消了響亮的巴掌聲,但他們身邊的同學已察覺到她的暴力行為,一個個停下舞步,震驚地看著他們。
他被她這個耳光打得措手不及,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站著,望看她那張擰住眉頭的清麗臉蛋。
“為什麼不跟我開舞?”她的聲音敲進了他耳朵裡。
臉上辣辣的,刺刺的,好似爬滿了螞蟻,不住地啃咬他的血肉,又像被針戳得千瘡百孔,全身血液由傷口流出,一直流、一直流……
她的力道很大,但不致於打出傷來,但他的確在流血,他的靈魂被狠狠撕裂,破了一個大洞,那種痛無法形容,幾乎痛到寧可死去再也不願醒來,可他卻意識清楚地站在這裡,承受著這難以承受的巨大痛苦。
父母都沒這樣打過他,他這麼愛她,為她做了那麼多,只願她好,只願她開心,她卻輕易一個巴掌抹煞了這一切。
愛恨只是一線之隔,她的巴掌瞬間將他揚到了恨意那邊。
他傻,他笨,他是世界第一等的愛情大笨蛋!他竭盡所能,付出他所有的情意,但他得到了什麼?一個讓所有人看笑話的大耳光?
他還是呆立著,就看她像只趾高氣揚的孔雀,揚起微笑,轉身離去。
曾是甜美亮麗的笑容怎會變得如此可憎呢?
重金屬音樂持續撞擊他的心臟,越來越多的同學停下舞步,往他這邊看過來,志偉這時才捧著那一大束花出來,不解地看著彷彿時間靜止、全部凝住不動的這一群人。
他沒看到那束花,也沒看到身邊的同學,他穿出人群,走出會場,將年輕的勁歌熱舞拋到身後。
明明是熾熱的六月天,為何下起了冷雨?他仰看烏黑沉重的夜空,讓雨絲淋上他仍然刺痛的臉龐,再用力扯掉束縛住他脖子的領帶。
他不知道要往哪裡去,騎著摩托車胡衝亂跑,不知不覺騎上了山,山上的道路更黑,雨霧更重,他的心更冷,更冷了……
好冷。
她輕輕打個哆嗦,似醒未醒,朦朧之中,眼睛又酸又澀。
過去,她愛他並沒有他愛她的多,雖是她率先表白,但她只是被動地接受他源源不斷湧來的情意;她從來就沒有好好愛過他,自以為在談戀愛,實則滿足她被寵愛的虛榮心罷了。
他以她為中心,她也以自己為中心,還要全世界以她為中心。
“畢業舞會本來就是畢業生當主角,就算你是學長的女朋友,也輪不到你跟他開舞,你好歹讓一下學姐嘛。”社團朋友這樣說著。
“小薇,你誤會他了。”甚至張慧慧也出面說她:“你們之前吵架,他準備一束花跟你道歉。我跟他開舞又怎樣?我們是畢業生代表啊,你一句話也不問,就這樣對待他,實在太傷他的心了。”
“你太不給學長面子了,當著這麼多同學,還有校長、老師、教官面前給他一巴掌,你是存心讓他難堪,你這樣是愛他嗎?”
“他那麼愛你,你傷害他了。這是你不對,你去跟他道歉。”
所有認識他們的朋友都這樣說,口徑一致要她去道歉。
說來